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在昏暗的输液室里格外刺眼。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赵晓光。阿若盯着那闪烁的名字,足足五秒。指尖冰凉。划开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沉默。听筒里只有她自己压抑的呼吸声。“阿若?阿若!我……我刚看到!手机……手机静音了没听见!家里怎么了?孩子没事吧?”晓光的声音终于传过来,带着刻意拔高的、夸张的焦急,那声线底下却藏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心虚和飘忽。输液室惨白的灯光打在阿若毫无血色的脸上,映出眼底一片深潭般的沉寂,望不到底。她听着电话那头熟悉又无比陌生的声音,目光空洞地落在输液管里,那药水正一滴、一滴、缓慢而规律地坠落,如同倒计时的沙漏。
“安安和囡囡发高烧,”阿若的声音平直,没有任何起伏,像在念一份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枯燥的财务报告,“老张送我们到社区医院,刚挂上水,烧退了点,睡了。”她精准地省略了所有关键--那十几个石沉大海的未接电话,以及那在急诊大厅里那幕足以将人凌迟的残酷画面,电话那头瞬间失声,死寂一片,只剩下晓光陡然变得粗重、紊乱的呼吸声。过了难捱的几秒,他才像溺水者抓住稻草般,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排练过的、夸张的懊悔:“发……发烧了?哎呀!都怪我!这破手机!静音了!我……我一个朋友,对,李姐!她儿子突然肚子疼得满地打滚,家里就她一个人,急得直哭!我……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就帮着送医院来了!就在社区医院!你们在哪儿?我这就过来找你们!”语速飞快,试图用信息量掩盖心虚。“不用。”阿若干脆利落地打断他,语气疏离得像隔着一层千年寒冰,“孩子刚睡,别折腾。这边有老张在。你忙你的。”她没有追问是哪个“李姐”,没有戳穿“家里没人”这个拙劣到可笑的谎言,甚至懒得去分辨他这番漏洞百出的解释里,到底有几分是慌乱,几分是算计。不值得。“阿若!你听我说……”晓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和慌乱,还想挣扎辩解。“护士换药了。”阿若没给他机会,直接挂断。冰冷的嗓音。她握着手机,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痕渗出细小的血珠,尖锐的痛感让她更加清醒。看着孩子们沉睡的小脸,那点被强行压下去的冰冷痛楚,被一种更强大的理智覆盖。
这次,赌注是她和孩子的未来,还有那个她一手转动起来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