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连累任何人。
顾昭远却在这时，突然回身，单膝跪在她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晚照，告诉我，你究竟为何不愿入轮回？你留在人间，所求为何？”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问她心底的执念。
苏晚照嘴唇翕动，魂体因激动而忽明忽暗。
她抬起颤抖的手，指向村子东头苏家的方向，眼中流露出的不是恨，而是一种极深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茫然与困惑。
“我……我在等。”
“等什么？”顾昭远追问，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要穿透她混乱的记忆。
“我在等他们……”苏晚照的声音细若游丝，脸上血色尽褪，露出一种近乎诡异的纯真，“等他们来接我……回家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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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鬼嫁衣重绣，活人替她拜堂
这话落地不过三日，苏家竟真的派人来了。
领头的是苏老爷和他那满身绫罗的嫡母柳氏，身后跟着几个家丁，阵仗闹得极大，仿佛不是来办丧事，而是来捉拿什么要犯。
柳氏手里捏着一张黄符，上面朱砂印记诡异，她高昂着头，声音尖利地划破了村庄的宁静：“苏晚照生前未出阁，如今成了孤魂野鬼，搅得我们苏家家宅不宁！今儿个，就是来给她配一门阴亲，让她入我苏家族坟，好生安息！”
她口中的阴亲，是家丁抬着的一个粗制滥造的纸人，穿着大红的喜袍，脸上笑容画得滑稽又渗人。
村民们瞬间炸开了锅。
陈阿婆拄着拐杖冲在最前，气得浑身发抖：“你们苏家还有没有良心！晚照替你们家守着那个傻儿子守了十年，到头来连个名分都没有，死了还要被你们用个纸人羞辱？”
柳氏冷笑一声，悍然晃了晃手里的黄符：“我这可是从清霄派仙师那求来的镇魂帖，谁敢阻拦，就是与仙师为敌！”
暗处，苏晚照的魂体因愤怒而剧烈波动，几乎要冲出去与他们对质。
一只温热的手却轻轻按住了她的肩，是顾昭远。
他声音沉静，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别去。他们要的是一个名分，一个能把你的魂锁进坟里的名分。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更大的名分。”
他当夜便敲开了村里所有绣娘的门，将苏晚照当年那件被撕碎的嫁衣残片一一收拢。
他请绣娘们用最韧的银线将其缝合，再以村口辟邪的桃树花瓣点缀其上。
他说，这叫“人间娶鬼，阳契定魂”。
林溪也冒险从镇上送来一枚铜铃，铃身刻满细密的符文，名为“通幽铃”，能让鬼魂在白日短暂显形。
七日后，大丧转大喜。
村东那棵百年老槐树下，竟真的摆开了一场婚仪。
唢呐声震天，吹的却不是哀乐，而是嫁娶的喜调。
全村的孩童们嘻嘻哈哈地抬着那个纸扎新郎，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青烟袅袅中，顾昭远走了出来。
他一身素白道袍，纤尘不染，头上却系了一条刺目的红巾。
他手中没有桃木剑，只提着那枚通幽铃，铃铛下坠着红绳，被他当作了牵魂的红绸。
他站在香案前，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朗声如钟，响彻整个山谷：“我，顾昭远，今日自愿与苏晚照结为阴阳之契，三拜天地，从此灵犀相通，祸福与共，永世不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