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照那天我按下快门,镜头里是江屿勾着许晨的脖子。
班主任笑着调侃:“你俩干脆领证得了。”
作为他们三年同桌的见证者,我磕CP的本子画满了三册。
直到高考前夜,江屿突然拦住我:“林溪,别总把我和别人凑对。”
大学四年我们默契地断了联系,各自成为法律界和医学界新星。
医疗纠纷案的调解室里,他推过烫金名片:“林医生,久仰。”
我低头看见他左手无名指的戒痕:“江律师的婚戒怎么没戴?”
他指着我无名指同样的痕迹笑了:“在等原配回来对戒痕。”
快门键按下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镜头框住的是江屿——他正没骨头似的赖在许晨背上,一条胳膊松松垮垮地绕过许晨的脖子,下巴随意搁在对方肩窝里,笑得毫无形象。盛夏午后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泼洒在他们洗得发白的校服衬衫上,亮得晃眼。
“江屿!许晨!你俩有完没完?”班主任老李的大嗓门穿透操场上乱哄哄的喧嚣,带着点看热闹的笑意,“黏糊一天了!要不干脆去民政局领个证得了?省得我天天看着眼晕!”
周围的同学瞬间爆发出一阵哄笑,夹杂着口哨声。许晨耳朵尖立刻红了,试图把江屿甩开,却被勒得更紧。江屿反而笑得更放肆,侧过脸,冲着许晨的耳朵不知又说了句什么,惹得许晨作势要捶他。
我放下相机,指尖在温热的金属外壳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本被我塞在背包最外层、露出一个硬壳边角的速写本。厚厚实实的,封皮都有些磨损了。那是我的“宝贝”。
里面塞满了整整三年的“独家珍藏”:江屿趴在桌上睡觉时,许晨小心翼翼替他挡住窗外刺眼阳光的手;篮球赛上江屿被人撞倒,许晨第一个冲过去拽他起来的瞬间;晚自习停电那晚,两人头碰头挤在一支小手电筒微弱光圈下讲题,肩膀紧紧挨在一起的剪影……每一页都被我精心定格、描摹、润色,旁边还煞有介事地配着各种天马行空的内心OS小剧场。
这大概是我高中三年,除了学习外,最投入、也最隐秘的“事业”——磕CP,磕我前桌那对同桌的CP。江屿和许晨。一个像夏天午后的骤雨,热烈张扬,毫无章法;一个像初秋傍晚的微风,温和妥帖,不动声色。他们凑在一起,就像化学反应里最稳定的组合,是我枯燥高三生活里,偷偷尝到的一点甜。这甜味支撑我熬过无数个公式和单词堆积的深夜。
“林溪!发什么呆呢!” 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是同桌王悦的大嗓门,“轮到我们班拍了!快过去集合!”
我猛地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把那本承载着无数秘密的速写本往背包深处又塞了塞,心脏怦怦跳着,仿佛做贼心虚。“来了来了!” 我应着,小跑着冲向那片被阳光晒得有些发烫的塑胶操场,汇入那片喧闹的蓝色校服海洋里。位置早已排定,我的目光习惯性地搜寻,最终落在前排。江屿和许晨果然站在一起,江屿正侧着头,笑着跟许晨咬耳朵。许晨微微皱着眉,嘴角却分明是上扬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他们年轻飞扬的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