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心底涌起一种奇异的平静,像看着自己精心培育的花终于到了最盛放的时刻。我微微眯起眼,感受着阳光的温度。挺好的,我想。他们在一起,就是青春最好的注解。而我,是那个忠实的记录者。这结局,完美得如同我速写本里那些画好的分镜。
快门声再次响起,凝固了所有人的笑脸。我的高中时代,连同那本厚厚的CP观察笔记,就在这刺目的阳光和喧闹的笑语中,被合上了最后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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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夜,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的糖浆,闷热得一丝风都没有。教室里只剩下头顶几盏日光灯管嗡嗡作响,灯光惨白,映照着堆满各种复习资料、试卷、参考书的课桌。空气里浮动着油墨、汗水和一种无形的焦灼气息。我埋首在摊开的生物练习册里,笔尖机械地在纸上游走,试图把那些复杂的神经传导通路刻进脑子里,但思绪却像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飘远,飘回白天最后一次模拟考时那几道卡住的选择题上。
“呼……” 我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合上练习册,准备收拾东西回宿舍做最后的挣扎。刚站起身,一个高大的阴影就无声无息地笼罩下来,挡在了狭窄的过道上。
是江屿。
他站得很近,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着点汗味的洗衣粉气息。他好像刚从操场跑回来,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打湿了几绺,随意地贴在饱满的额角。校服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简单的白色T恤。那双平时总是带着点戏谑笑意的眼睛,此刻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静,甚至有点……严肃?他微微喘着气,胸口起伏,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脸上,像是要把我看穿。
我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又擂鼓般狂跳起来,撞得胸腔隐隐作痛。他堵在这里干什么?找许晨?可许晨刚刚明明已经走了……
“江屿?”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脊背撞上了身后冰冷的课桌棱角,钝痛传来,反而让我稍微清醒了点。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有事?”
教室里只剩下寥寥几个人,都在埋头苦读,似乎没人注意到我们这角落短暂的僵持。空气里只剩下日光灯管的嗡鸣,和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我,眼神复杂得像一团解不开的毛线。过了几秒,就在我几乎要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想再次开口时,他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低沉,带着点运动后的微哑,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
“林溪,” 他叫我的名字,咬字很重,像是要确认什么,“以后……”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在我脸上逡巡,最终定定地锁住我的眼睛,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容错辨的认真,“别总把我和别人凑对。”
“……”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脸颊,烫得惊人。耳边嗡嗡作响,日光灯管的声音、远处翻书的窸窣声、甚至自己的心跳声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那句话,带着回音,在我脑海里一遍遍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