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帝王去瑶光殿的日子愈发频繁。起初是午后去坐坐,后来渐渐留到深夜,甚至有半月未曾踏足中宫。每日清晨,御膳房总会将最新鲜的荔枝、刚出炉的玫瑰酥一路小跑送去瑶光殿,而坤宁宫的膳食依旧按规矩备好,却常常放得凉透。淑妃宫里传来的丝竹声、笑语声,顺着风飘进中宫,像细针似的扎在心上。

中宫的冷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从宫人们走路时踮起的脚尖开始,或许是从鎏金烛台上积起的薄灰开始,又或许是从每日请安的宫妃越来越少开始。连最会察言观色的掌事嬷嬷都劝我:“娘娘凤体为重,不必日日等陛下了。” 我望着空荡荡的正殿,金砖地面映出自己孤零零的影子,忽然觉得这偌大的坤宁宫,连呼吸都带着回声。

那日我站在沉香木窗前,看宫墙外的流云漫过湛蓝的天空。檐角的风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却吹不散心底的茫然。年少时母亲教我的那些道理 —— 家族荣耀、储君之位、皇后尊荣,此刻都像褪色的画纸。父亲在朝堂上愈发权重,儿子被太后教养得聪慧懂事,我拥有了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切,为何胸腔里却空得能听见风声?

瑶光殿的欢声笑语隔着宫墙传来,我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窗棂上的雕花。帝王可以在淑妃那里卸下帝王的铠甲,听她唱江南的小调,看她描远山的眉黛,体会寻常夫妻的情爱滋味。可我身为皇后,从嫁入东宫那日起,就被 “贞洁”“端庄” 这些枷锁牢牢捆住。我连对江南的雨、塞北的雪流露半分好奇,都会被谏官弹劾失了礼仪。

暮色四合时,天边的流云被染成绯红色,像极了淑妃裙裾上的胭脂色。我忽然想起年少时偷偷藏在枕下的话本,里面写着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那时只当是戏文,如今才懂,原来连这样的幻想,对皇后而言都是奢侈。帝王在淑妃那里寻得的慰藉,于我竟是永远无法触碰的奢望。

不被需要的孤寂像潮湿角落里的藤蔓,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缠紧心脏。宫人们捧着早已凉透的晚膳进来,见我仍站在窗前,都屏息敛声地退到一旁。我看着铜镜里映出的凤冠霞帔,那身象征至高荣耀的服饰,此刻却像沉重的枷锁。权力明明在握,为何我却觉得自己被困得更紧了?

瑶光殿的灯火亮到深夜,暖黄的光晕透过窗纸映在夜空,与坤宁宫的冷清形成鲜明的对比。我摸着腕间父亲送的暖玉镯,玉质温润,却暖不了心底的寒凉。原来这场以权力为名的交易,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我的孤独。他得到了掌控一切的权力,包括随心所欲的情爱,而我得到的,只有这座愈发空旷的牢笼,和一颗在寂静中渐渐冷却的心。

坤宁宫的烛火燃到第三更时,我终于下定决心,攥着暖炉穿过覆着薄霜的宫道。御书房的灯还亮着,明黄的光晕透过窗纸映在青砖上,像块冰冷的琥珀。内侍刚要通报,被我抬手制止,指尖因紧张而微微发颤。

推门而入的瞬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