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狠狠砸在黑色的大理石墓碑上,也砸在沈微单薄得几乎要被风吹走的身体上。照片上父亲温和的笑容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一如沈微此刻的世界。
“沈小姐,节哀顺变。”律师的声音毫无温度,递过来一份文件,“这是最后的确认函,沈氏集团所有资产已清算完毕,资不抵债。您…名下现在只剩下这套您母亲留下的旧公寓,但也即将被银行收走抵押部分债务。”
沈微没有接话,只是死死盯着墓碑上父亲的名字。一个月前,他还是意气风发的沈氏董事长,一场精心策划的商业陷阱,一次突如其来的资金链断裂,接着是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和债主围堵……大厦倾颓,不过顷刻之间。父亲承受不住打击,突发心梗,撒手人寰。
巨大的悲伤和茫然吞噬着她。家没了,公司没了,父亲没了,连最后的栖身之所也岌岌可危。雨水混合着泪水,咸涩冰冷。
就在这时,一把巨大的黑伞无声无息地笼罩了她头顶的雨幕。沈微茫然抬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那是一个极其英俊的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气质冷冽如高山寒雪。他很高,站在雨幕中,仿佛一尊掌控生杀予夺的神祇。沈微认得他,财经杂志的常客,商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传奇——陆凛,陆氏集团的掌舵人。
“沈小姐。”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
沈微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陆氏,正是这场针对沈氏围猎中,获利最丰厚的秃鹫之一。他此刻出现,是何用意?
陆凛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戒备,只是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是一份电子合同。
“给你两个选择。”他的目光平静地掠过墓碑,落在沈微苍白如纸的脸上,“第一,继续留在这里淋雨,然后看着你母亲唯一的遗物被银行收走,流落街头,背负你父亲留下的巨额债务,在泥泞里挣扎,或许……很快就能下去陪他。”
他的话语冰冷而残酷,像刀子一样剐着沈微的心。
“第二,”他微微一顿,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复杂,“签下这份为期一年的‘婚姻契约’。做我名义上的陆太太,扮演好你的角色。一年后,债务一笔勾销,那套公寓归你,并额外支付你一笔足以重新开始的资金。”
“婚姻…契约?”沈微的声音干涩沙哑。
“是的。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陆凛的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我需要一个‘妻子’,一个背景干净、暂时没有复杂社会关系、并且足够……听话的挡箭牌,应付家族和外界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你,需要摆脱眼前的绝境,需要钱,需要一个新的身份。”
他顿了顿,补充道:“放心,我对你没有兴趣。契约期间,互不干涉私生活,你需要做的,只是在必要的场合扮演好陆太太的角色,遵循我的要求。一年期满,自动解除,银货两讫。”
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滑进脖颈,刺骨的寒意让沈微打了个哆嗦。她看着平板电脑上那冰冷的条款,又看看父亲冰冷的墓碑。流落街头,背负巨债?还是……出卖自己一年的自由和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