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呃啊……”
“吼——!”
更多的声音从不同的角落响起。财务部的老王,平时总是笑眯眯的,此刻喉咙里滚动着和老张如出一辙的、非人的嘶吼,他的眼睛同样蒙上了那层浑浊的机油黄,猛地扑向身边正在尖叫的会计。市场部的小李,那个总是西装革履的精致男人,此刻西装被暴涨的肌肉撑得快要裂开,他低吼着,动作僵硬却迅猛地撞翻挡路的办公桌,扑向门口挤成一团的人群……
混乱像投入石子的涟漪,以惊人的速度向外扩散、蔓延。撕咬、抓挠、血肉横飞。惨叫声、骨骼碎裂声、贪婪的吞咽声……此起彼伏,将原本死水般的办公室彻底搅成了沸腾的血池。
我僵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直跳,几乎要炸开。脸颊上,小雅温热的血点正沿着皮肤缓缓下滑,那粘腻冰冷的触感像毒蛇的信子舔过,带来一阵阵恶寒和麻痹。
跑!
这个念头像闪电劈开混沌的脑海,几乎要冲破喉咙喊出来。双腿却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水,死死焊在了原地,动弹不得。眼前的一切太过荒诞,太过恐怖,像一场最癫狂的噩梦,却又无比真实地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混乱的漩涡就在我几步之外翻滚。一个平日文文静静的女同事,此刻正被另一个眼珠浑浊的男同事死死压在文件柜上,他的牙齿深深陷入她挥舞的手臂,撕扯下一大块皮肉。她凄厉的哭喊如同尖刀扎进我的耳膜。更近处,那个刚来实习没多久的男孩,被一个身材矮胖、动作却异常迅猛的“人”扑倒在地,喉咙瞬间被撕开,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地面散落的报表……
而我,像一块突兀的礁石,矗立在这片疯狂的血色浪潮中央。
一个穿着保洁制服、动作僵硬扭曲的“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直勾勾地向我冲来。那浑浊的眼珠里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只有原始的、对血肉的渴望。我甚至能看到他嘴角残留的暗红痕迹。恐惧瞬间扼紧了我的喉咙,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等待着那不可避免的撕咬和剧痛。
一秒。
两秒。
预想中的攻击并未降临。只有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汗臭、血腥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腐败气息的风,猛地从我身边掠过。我猛地睁开眼。
那保洁模样的“人”,已经与我擦肩而过。他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仿佛我只是一团无色无味的空气,或者一堵毫无吸引力的墙壁。他的目标明确,是几步外一个正试图用椅子抵挡另一个袭击者的中年男人。
我?他完全无视了我。
这诡异的“豁免”并未带来丝毫的安全感,反而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冻彻骨髓。一股比被撕咬更深的寒意,顺着脊椎蛇一样向上窜升。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它们对我视若无睹?难道……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地面。刚才老张扑倒小雅时,我吓得后退,碰倒了放在脚边的外卖纸袋。里面那份我觊觎已久、刚刚从小雅桌上“顺”来的提拉米苏摔了出来,奶油和咖啡酒液糊了一地。一块染着暗红血迹的三明治,是我自己的午餐,也滚落在旁边,沾满了灰尘和污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