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就是那里!

我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死亡气息的空气灼烧着我的肺。我迈开腿,开始沿着沾满血污和滑腻不明液体的走廊,向那点微弱的绿光奔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既要避开地上横七竖八的障碍物和肢体,又要警惕那些在血泊中徘徊、撕咬的“人”。

“嗬…嗬嗬…”

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脖子扭曲成诡异角度的“人”,正背对着我,蹲在一个倒伏的饮水机旁,肩膀耸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咀嚼声。我屏住呼吸,试图从它身后两米外的空隙溜过去。

就在我即将经过它身后的瞬间,那“人”猛地转过了头!

浑浊的、毫无生气的黄色眼珠,直勾勾地对上了我的视线。那张脸上糊满了暗红色的粘稠物,下巴还在机械地咀嚼着什么,粘稠的唾液混着血丝滴落。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完了!被发现了!

我绝望地等待着那致命的扑击。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

那快递员“人”浑浊的黄色眼珠,在接触到我的目光的刹那,瞳孔深处似乎极其短暂地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那不是捕食的欲望,更像是……一种被滚烫烙铁灼伤般的、纯粹的惊惧!它喉咙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短促的、近乎呜咽的嘶鸣。

紧接着,它做出了一个完全出乎我意料的动作!

它猛地向后一缩,僵硬的身体爆发出一种与其形态极不相称的敏捷!它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去,动作仓皇失措,仿佛我不是一个鲜活的猎物,而是一个散发着致命辐射的污染源!它退得太急,脚下踩到一滩粘稠的血污,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重重地侧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但它毫不停留,甚至顾不上爬起来,就那么四肢着地,用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连滚带爬地向走廊另一端的黑暗深处逃窜,喉咙里还发出惊恐的嗬嗬声,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我僵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它消失在拐角的黑暗中。大脑一片混乱,嗡嗡作响。

它在……怕我?

这荒谬绝伦的景象,像一记重锤砸在我的认知上。不仅仅是被无视,是……恐惧!它们在恐惧我?!

这个念头像病毒一样迅速蔓延开。我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扫向走廊里其他正在游荡或进食的“人”。

离我最近的一个,正撕扯着一截手臂。它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咀嚼的动作猛地一顿,浑浊的眼珠抬起,与我目光相触的瞬间,它身体剧烈地一颤,发出一声低沉的、充满威胁又带着明显畏惧的咆哮,猛地丢下啃了一半的残肢,像受惊的野兽般,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开好几米,才警惕地停下,浑浊的黄色眼珠死死地“瞪”着我,喉头滚动着不安的嘶吼。

另一个穿着高跟鞋、腿明显骨折、姿势扭曲地靠在墙边的女性“人”,在我视线扫过她时,更是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用唯一能动的、沾满血污的手,疯狂地抓挠着身后的墙壁,试图把自己缩进墙角的阴影里,仿佛我是某种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