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翻身坐起,道袍的料子带着隔夜的凉意贴在背上,激得人一哆嗦。趿拉着布鞋,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

天是青瓦色,东方山顶微微透着鸭蛋青。

庭院里积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像…呃…像

(我暂时还没想起来像什么,可能像柿饼)。

空气清冽得扎肺,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草木冻醒的香气。

“小师弟,你也起了。”大师兄清心从寮房里慢悠悠走出来。“去吧,去敲钟,要去做课了。”

“好嘞,大师兄。”

主殿檐角下的铜钟,挂着寒霜,在将明未明的天光里泛着幽幽冷意。

冰凌(就是冰溜子)从风铎尖上垂下来,晶莹剔透。

我走过去握住冰冷的钟杵,寒气瞬间刺痛手心。深吸一口气,沉肩坠肘,腰马合一,全身的劲儿顺着脊柱传递到手臂。

“嗡——”

一声沉浑的巨响在寂静的晨山里骤然荡开。

抬头望去,檐角的冰凌,在声波的震颤中,最细的那几根,“啪嗒”一声轻响,掉落在霜地里,碎成了点点星光。远处的林子里,第一声鸟啼怯生生地响起,打破了沉静。

“呵,走吧小师弟,下雪了。别让你二师兄一直在大殿等着。”

(?大师兄眼花了?这大晴天哪里有雪)

我默默地看着大师兄迈进大殿。抓紧追了过去。

“白雪丹霄,黄芽曲积”

“白雪炼多齐日月,黄芽服久出乾坤。”


第三章:𫁘火应台星

早课毕,天光早已朗照。

山里的风带着将散的雾气,凉意渐息。

厨房在东厢尽头,是整座道观烟火气最盛的地方。

大师兄清心挽着袖子蹲在灶膛前添柴。松木劈柴燃着,发出噼啪的轻响,橘红的火苗舔着漆黑的灶底,映得他脸膛通红,额头汗津津的。

“对了,大师兄。昨天师父的意思好像是让熬粥。”我坐在小马扎上,借着灶膛透出的光亮,就着旁边水缸里沁凉的井水,清洗着刚从后山菜圃拔出来的青菜。

井水清冽,指尖冻得微红,但心中畅快。

锅里炖着白日山下王猎户送来的一小块新鲜野猪肉,配着山菌、豆干和早上新下的豆腐,咕嘟嘟冒着热气。浓郁的、朴实的肉香混合着豆制品和菌子的鲜香,在狭小的厨房里弥漫翻滚,勾得人肚里馋虫直叫。

“师弟,要不要听师兄给你讲个故事。”

“好啊,大师兄。”

清心师兄在锅中咕噜咕噜声的伴奏下,慢慢讲述着。

“清玄啊,还记得小时候,村里李婶蒸饼不?”

“她总把和好的面胚,整整齐齐码在蒸笼里,盖上厚厚的湿布。”

清心师兄边说着,边把脚边劈好的柴送进灶膛。

“可有一次,村里来了个帮厨的小丫头,叫阿杏。”

“阿杏特别想瞧瞧那布下面的面团发好了没有。李婶前脚盖上布,她后脚就偷偷掀开一角看。”

“哟,面团白白胖胖,好像成了!她心里一喜。可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掀开看看,生怕耽误了。结果你猜怎样?”

清玄摇摇头,盯着灶膛里明灭的火光。

“那锅饼啊,蒸出来又扁又实,像块死面疙瘩。李婶叹了口气,没责备她,只说:‘这饼靠的是一口气,你心太急,把这股气儿都放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