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林振国低头,看着女儿泫然欲泣的小脸,心头那根紧绷的弦似乎被轻轻拨动了一下。怀疑的冰冷被愧疚和怜惜冲淡了些许。他收紧手臂,将女儿抱得更紧了些,声音放得无比柔和:“好,爸爸这就带你回家。别怕,没事了,都过去了。”

他抱起女儿,大步穿过忙碌的警员和刺眼的封锁带,将她小心地放进警车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再看一眼地上那具狰狞的尸体,仿佛急于逃离什么。

警车驶离现场,将血腥和喧嚣甩在身后。车窗外,城市的晨光渐渐亮起,带着一种虚伪的宁静。

林薇安静地靠在椅背上,小脸转向窗外,看着飞速倒退的街景。阳光透过车窗,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心底,那个属于“幽影”的声音,却在冰冷地低语:林振国,游戏……才刚刚开始。

***

八年时光,如同指间流沙。

当年凶案现场那个语出惊人的小女孩,已悄然蜕变为警界一颗无法忽视的新星。

林薇十八岁了。没有报考那些炙手可热的金融、法律名校,而是以近乎满分的恐怖成绩,毫无悬念地叩开了国内最顶尖的公安大学刑事侦查专业大门。她的名字,在短短两年内,接连出现在几起轰动全国的重大悬案侦破报告的关键位置。

“城西连环入室抢劫杀人案”,四名受害者,横跨三个行政区,现场干净得如同幽灵作案,凶手反侦察意识极强,专案组焦头烂额半年毫无进展。是林薇,在堆积如山的现场照片和走访记录中,敏锐地捕捉到所有受害者家中都被移动过、却未被翻动财物的一个相同品牌的小型家用保险箱。她推断凶手并非为财,而是在寻找某种特定的、体积不大的物品,且此人可能从事过保险箱安装或维修行业。这条线索如同黑暗中刺破迷雾的利剑,专案组顺藤摸瓜,一周内锁定并抓获了凶手——一名因工伤被辞退的前保险箱安装工。

“跨省高速公路抛尸案”,尸体被肢解,分散抛弃在数百公里路段,身份难以确认。是林薇,通过对尸体残骸上极其微量的特殊工业润滑油的成分分析,结合抛尸地点和距离,精准划定了凶手可能的职业(长途货车司机)和常跑路线,甚至推断出凶手车辆型号的大致范围。最终,凶手在一处偏僻的服务区加油站落网。

她像一台精密冷酷的人形计算机,总能从最细微的、被忽略的尘埃里,提取出指向真相的关键信息。她的报告逻辑严密,推理大胆却总能被证据链完美支撑。媒体不吝溢美之词——“刑侦天才少女”、“罪恶克星”、“警界明日之星”。她成了林振国最大的骄傲,也是他肩章上最耀眼的勋章。

此刻,市局最大的会议室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投影幕布上,定格着一张令人毛骨悚然的现场照片——第四名受害者,女性,二十五岁,被发现死于自己租住的单身公寓。死亡时间凌晨两点左右。现场门窗完好,无强行闯入痕迹。受害者身穿睡衣,仰面倒在客厅地板上,表情极度惊恐扭曲,双手呈痉挛状抓挠自己颈部的姿态。最诡异的是,她的脖子上,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伤痕,也没有绳索勒痕。法医初步报告:窒息死亡。死因成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