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复中心的音乐治疗室里，钢琴版《天鹅湖》的旋律缓缓流淌。许星辰坐在角落的轮椅上，手指无意识地在大腿上打着节拍。她的膝盖上横着一道狰狞的疤痕，像是对她过去人生的无情嘲讽。
三个月前，她还是国家芭蕾舞团的首席演员，媒体称她为"东方天鹅"。直到那场《吉赛尔》的演出，一个简单的单脚旋转动作后，她听到膝盖处传来清晰的"啪"的一声。
"前十字韧带完全断裂，伴有半月板损伤。"医生的诊断书像死亡判决，"即使康复，也不可能再承受专业芭蕾的训练强度。"
"许小姐，该做理疗了。"护士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许星辰机械地推动轮椅，经过走廊的全身镜时，她下意识别过脸。镜中的女人瘦削苍白，曾经优雅如天鹅的脖颈如今低垂着，盘起的发髻里已经能看到几根刺眼的白发。她才二十七岁，却感觉自己已经老了。
理疗室的门半开着，里面传出一个年轻男孩的笑声。许星辰皱眉——这里的病人大多和她一样，带着某种残缺和绝望，很少有人能笑得出来。
推门进去，她看到了笑声的来源。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男孩正单腿站在平衡球上，另一条腿从膝盖以下是金属假肢。他张开双臂保持平衡，像在表演杂技，逗得旁边的护士直笑。
"小心点，陆光！"护士提醒道，"上周你摔的那跤把张医生吓坏了。"
"没事儿，这次我肯定——哇啊！"男孩话没说完就失去平衡，却在即将摔倒的瞬间灵活地扭转身子，单手撑地做了个漂亮的街舞freeze定格动作。
许星辰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男孩闻声抬头，冲她咧嘴一笑："酷吧？我练了好久的！"
他的笑容太过明亮，许星辰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能尴尬地点点头，推着轮椅到自己的理疗床位。
"你是新来的？我叫陆光。"男孩蹦跳着——真的是用一条真腿和一条假腿蹦跳着——来到她旁边，"你的腿怎么了？"
许星辰收紧下巴："芭蕾舞损伤。"她刻意用专业术语回答，希望这个聒噪的男孩知难而退。
"哇！芭蕾舞者！"陆光的眼睛却亮了起来，"我从来没见过真正的芭蕾舞者！你们转圈的时候真的不会晕吗？"
"陆光，别打扰别人。"理疗师走过来，帮许星辰调整轮椅，"许小姐是国家芭蕾舞团的首席，需要安静休养。"
"首席？！"陆光的声音又高了八度，"那更厉害了！你看过《黑天鹅》那部电影吗？里面的芭蕾舞者——"
"那不是真实的芭蕾。"许星辰冷冷打断他，"就像街舞电影里的倒立旋转三周半也不真实一样。"
陆光眨眨眼："你怎么知道我是跳街舞的？"
许星辰指了指他的T恤——上面印着"B-Boy Forever"的字样，还有他手腕上的彩色护腕，以及那个标准的freeze动作。即使对街舞了解不多，作为专业舞者的眼力还在。
"哇，专业的就是不一样！"陆光丝毫不介意她的冷淡，反而更兴奋了，"那你一定知道——"
"陆光！"理疗师终于忍不住了，"许小姐需要做治疗了，你今天的训练在隔壁房间。"
男孩做了个鬼脸，单脚跳着离开了，临走前还回头对许星辰喊："嘿，回头给我表演个芭蕾动作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