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疗师摇摇头："抱歉，那孩子太活泼了。他三个月前车祸失去右腿，却比这里任何人都乐观。"
许星辰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躺上理疗床。当电流刺激她受损的膝盖时，她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丝声音。疼痛像无数细针扎进肌肉，她却觉得这种痛楚恰如其分——是对她失败的一种惩罚。
理疗结束后，许星辰拒绝了护士的陪同，自己推着轮椅来到康复中心的后花园。五月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草坪上有几个病人在家属陪伴下散步。她找了个僻静角落，从轮椅侧袋里取出一本破旧的《芭蕾舞技巧解析》，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远处传来节奏感极强的嘻哈音乐。许星辰抬头，看到了那个叫陆光的男孩。他戴着耳机，在草坪中央练习舞蹈动作。他的假肢显然经过特殊设计，膝盖处有灵活的关节，能够完成一些基础动作。
许星辰不由自主地观察起来。陆光的技术确实很粗糙，很多动作都不标准，但他的节奏感和即兴发挥能力却出奇地好。更让她惊讶的是，即使只有一条半腿，他的舞步依然充满力量和快乐，仿佛舞蹈是他与生俱来的语言。
一个旋转动作后，陆光失去平衡摔倒了。许星辰下意识抓紧轮椅扶手，却见男孩大笑着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又继续练习。这种对失败的坦然让她既羡慕又困惑——在她二十五年的芭蕾生涯中，每一个失误都意味着严厉的批评和自我苛责。
"偷看别人可不礼貌。"陆光突然朝她这边喊道，摘下耳机，"过来一起跳啊！"
许星辰惊慌地低头假装看书，希望男孩以为不是在叫他。但陆光已经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你是许星辰对吧？"他蹲下身，与轮椅上的她平视，"我在网上搜到你的表演视频了，太美了！就像...就像会飞的仙女！"
许星辰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书页。她已经三个月没看过自己的表演视频了，那些完美的旋转、轻盈的跳跃现在只让她感到撕心裂肺的痛。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她低声说。
陆光歪着头看她："所以？你现在不跳舞了，就永远不跳了？"
"你不明白。"许星辰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芭蕾需要完美的身体条件，每一个关节、每一块肌肉都必须达到标准。我的膝盖已经——"
"但舞蹈不只是芭蕾啊！"陆光打断她，指了指自己的假肢，"我也以为我再也不能跳舞了。医生说我最好学会用拐杖走路就谢天谢地。"他站起来，转了个圈，"但现在我找到了新方式。"
许星辰摇头："街舞和芭蕾完全不同。芭蕾是严谨的艺术，每一个动作都有数百年历史——"
"哇，好无聊！"陆光夸张地捂住耳朵，"艺术不就是要创新吗？如果所有人都按几百年前的规矩来，现在我们还看山洞壁画呢！"
许星辰被他的歪理气得笑了："你根本不懂芭蕾。"
"但你懂街舞吗？"陆光反问，"你知道breaking的精神是什么吗？"
许星辰沉默了。她确实对街舞一无所知，就像大多数芭蕾舞者对其他舞蹈形式的傲慢忽视一样。
陆光没有继续争论，而是突然伸出手："给我看看你的伤。"
许星辰本能地拉下裙摆遮住膝盖："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