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坐一下。”她把年盘移到陶焰膝前,“你不替林坐,你替我坐。”她笑了一下,笑得很轻,“我偷你的‘热’。”

“你偷吧。”陶焰也笑了笑。他坐在那半圈上,一坐,“年”像水一样托住人。他的肩一下就轻了。

青杪的耳珠下有一个极小的绿点,像一粒被人忘了拔的针头。她把指尖在那一点轻轻一压,压了半息,松。她怔了一怔,像想起某事。

第二夜比第一夜安静。安静里有一种薄薄的倦,像母亲在灯下绣东西,针线一进一出,眼睛里一层雾。

“火土。”青杪没看他,眼盯着空地边一棵老榆,“你来之前,林里丢了一圈‘秋’。”

“槐正?”琳若在一旁接话,眉峰微挑。

“槐正以‘忍冬’自名。”青杪道,“他劝我把‘秋’抵出去,换‘静’。他说木若‘静’,风才‘稳’。”她的眼底并不冷,她甚至有一点笑,“我又不是石。”

“他投了谁?”陶焰问。

“一只手投了水,一只手投了金。”青杪说,“他喜欢看两边推来推去,把中间空着。中间空着,他以为可以坐。”

琳若把弓端端立在身旁,木杖在弦上轻轻敲,敲出极细的“滴”。那“滴”不是水,它是“数”。她在数槐正有几根手指头伸在两边。

“林议会不会咬他?”陶焰问。

“会。”青杪回答得很淡,“议会咬的时候从不出声。”

“那是咬了,还是叼着?”陶焰追问。

青杪把目光从榆上收回来,落在他脸上,“你说。”

“叼着。”陶焰说,“叼着,才不会让他觉得疼。疼会让人跑。叼着,人就会在嘴里睡。”

琳若被逗笑了。她笑起来眼角有小小的折,像叶影。青杪也松了指,年盘边缘的光缓了半分。

“第三夜给完,你走。”青杪忽道,“回你的火。”

“木心要回你身上。”陶焰看她,“我走前要看‘归林礼’。”

“礼不会给你看。”青杪摇头,“礼给—木看。不给火,不给金,不给水。”

“那你让我坐你的年做什么?”陶焰问。

青杪沉默了一息,“火坐一会儿木,木会记得火一辈子。”她笑了一下,笑得不锋利,“这样金来时,木不怕。”

第三夜没来,人先来了。

不是金,不是水,是一个穿木衣的人。他衣裳上缝着木纹,他走路像树。他进空地的时候连声都没响。琳若第一眼没看出他。他把头微微偏了半寸,露出耳根一块小小的白。白不是白,是盐。琳若的弦“嘣”的一响,箭已上。

“槐正。”青杪叫他的名,声音不大,像把一枚针轻轻插进布里,“你走得太正。”

槐正垂眼,眼底没有风。他的唇色很淡,他的手很干。他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手心有一枚细环,环里空。他把环递到空中,放在了树与树之间。他不看陶焰,他也不看琳若,他只看青杪。

“归林礼要‘净’。”槐正把手指在环上一搭,“火不净,外人不净。”他抬眼,眼里没有敌,他的眼里只有“理”,“我来净。”

“净?”青杪笑了笑,“你用盐净?”

槐正的手一顿。他眼里第一次起了一阵潮。他把环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