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短促尖锐的惊叫不受控制地冲出我的喉咙。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脑子一片空白,全身的力气瞬间灌注到手臂上,我几乎把整个身体都压了上去,用尽全身力气向左死命扳动方向盘!
轮胎与湿滑路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尖啸!巨大的离心力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把我狠狠摔向驾驶座一侧的车门,五脏六腑都挤作一团。整个大巴车体在悬崖边缘剧烈地侧滑、扭动,钢铁骨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车头险之又险地擦着悬崖边缘的几块凸起岩石掠过,只差毫厘!泥浆和碎石被高速旋转的车轮卷起,噼里啪啦地砸在车身和车窗上。
不知过了几秒,也许只有一瞬,车子终于像脱力般猛地一顿,车头终于被强行扳回了正轨,颤颤巍巍地重新回到山道中央。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喉咙里全是血腥味,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薄薄的T恤,冰冷地贴在皮肤上。短暂的庆幸还未来得及升起,脑子里警铃大作——那些乘客!
刚才那一下惊心动魄的急转,巨大的惯性……车厢后面……
我几乎是屏住呼吸,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一种更深的、面对未知的毛骨悚然,猛地抬头看向头顶的后视镜。
镜面因为刚才剧烈的晃动而微微颤抖,映出一片昏暗的车厢。
空的。
后视镜里,我那辆老旧的73路大巴车内,空无一人。
本该坐满了人的座位上方,只浮动着车厢灯光投下的、冰冷而惨淡的白光。那些穿着各异、年代错乱的乘客,连同那个抱着灰扑扑包裹的老妇、梳着褪色红头绳羊角辫的小女孩……全都不见了踪影。
仿佛刚才那十三道沉默的身影,只是我在极度恐惧下产生的集体幻觉。
一股彻骨的寒意,比窗外冰冷的雨水更甚百倍,瞬间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起来,某种直觉疯狂尖叫——不对!他们还在车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焦糊和土腥味的冰冷气息,正浓烈地包裹着我,无声地提醒着他们的存在。
雨,下得更大了。不再是雨点,而是某种狂暴的、带着恶意的倾泻。车窗玻璃被冲击得噼啪作响,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就在这时,前方被雨幕模糊的视野里,毫无征兆地出现了大片的白色。像凭空炸开的雪崩,又像是无数白色的飞蛾扑向灯火。
砰!砰砰砰!
密集的撞击声骤然响起,如同冰雹砸在铁皮屋顶!定睛一看,那些白色的东西,竟然是一张张边缘粗糙、印着模糊铜钱印记的——纸钱!
它们被狂风和雨水的洪流裹挟着,成千上万,如同暴风雪般呼啸着,疯狂地砸向大巴车的前挡风玻璃!视野瞬间被这诡异的白色风暴彻底淹没。雨刮器徒劳地左右摇摆,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刚扫开一片,立刻又被更多的纸钱覆盖、粘连。如同为一场盛大的葬礼铺设的路引。
更诡异的是,那刚刚沉寂下去的老式收音机,再次抽搐般发出一阵短暂的电流杂音。这次,不再是卡顿的男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冰冷的、毫无起伏的、仿佛从九幽深渊里渗出来的女声,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如同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