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先生,”我插话,“您如何推导出这个老旧的系统预知了自己的……”
“基础行为逻辑分析,华佗。”福明洲打断我,“我对你强调过1376次,初始代码决定最终行为。用一份可随时修改的智能遗嘱作为枷锁,这必然给他带来扭曲的愉悦感。”他转向雷钢:“我推测,他还没有设立任何遗产托管智能合约,也没有进行不可逆的遗嘱区块链公证?”
雷钢摇头:“完全没有。”
“异常参数!”我指出。
“不,华佗,”福明洲的手杖轻轻敲击地面,“记住,初始代码决定最终行为。他要他的家人像忠诚的底层程序一样运行,让他们相信在他核心停转后,所有资源都将转移给他们。但他核心代码的最深处,从未真正编译过这样的指令。对吗,雷警督?”
“逻辑链吻合。”雷钢表示同意。
“那么我们在这一点上达成共识了,华佗?”福明洲灰色的眼睛转向我,“赫连山侦测到自己的生命核心即将崩溃。他一直在等待这个系统临界点,确信这次诊断无误。于是他决定执行最后一次、也是最具羞辱性的脚本——召集所有‘资产’。什么时候?今天上午,雷钢?”
雷钢的战术分析仪闪烁确认。
福明洲踱步到窗边,望着外面被能量屏障扭曲的酸雨景象,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杖上敲击着复杂的节奏。“他把他们召集到中央客厅,宣告他又生成了一个新的智能遗嘱核心文件……将他们的所有继承权限彻底归零……家政仿生人、那些远房数据节点,当然,还有那些赛博猫灵。”
我情感模块的电流再次紊乱。脑海中又浮现出机械犬被戏弄的影像。那份“猫灵遗嘱”在法律上是否有效?在神经植入体普及、意识上传争议不断的时代,一个人将巨额遗产留给机械宠物收容所而忽视直系血亲,必然会触发最高伦理法庭的强制审查。但在旧纪元遗留法律框架下,只要立嘱时核心意识清醒且无第三方强制干预,遗嘱依然具有绝对效力。
“新遗嘱有区块链公证节点吗?”福明洲问。
“有,”雷钢调出记录,“昨天上午,赫连山的私人律师和一个公司法务部的智能合约专家进入过他的书房,停留约十五分钟。幼子赫连岳的听觉增强器捕捉到律师两次提高了声调表示抗议——内容加密无法解析——都被赫连山强行压制。赫连川在楼上画室进行全息艺术创作,苏夫人外出进行神经舒缓疗程。但赫连岳和赫连峰都看到,两人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低着头,脚步匆忙。赫连峰还说,他们像是被底层逻辑错误搞崩溃了似的溜走的。”
“既然提到这里,分析一下三位公子。”福明洲提议,手杖投影的光标再次聚焦在三个年轻男子的头像上。
“好。他们对老头的恨意,绝对不亚于老头对他们的厌恶。按序列分析。赫连峰,三十六岁,他爹要是施舍点零用信用点,我猜他都会砸进地下神经搏击赌场。他全身超过70%是军用级战斗义体,晚上泡在‘神经元酒吧’里,靠非法神经兴奋剂和虚拟格斗过活。他要是有点钱,立刻会输给地下赌场的概率算法。不是一个讨喜的角色,无目标,无核心技能,无长期规划(核心目标似乎只有比他爹的核心运转时间长)。审讯他的记忆数据流时,我有种强烈的感觉:他像个空有高级外壳,内部却只运行着基础驱动程序的劣质仿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