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等待被巨额信用点数据流灌满的空壳。”福明洲补充。
“赫连川是另一种类型,”雷钢切换到次子的档案,一张明显经过基因修饰却仍显怪异的脸出现在光屏上——过大的眼睛,不协调的面部比例,“赫连山对他更加厌恶。赫连川出生时遭遇严重难产,神经连接一度中断超过六十秒,全身仿生循环系统呈紫色。医疗AI宣告核心死亡,给他覆盖了纳米殓布。苏夫人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推开AI,撕开殓布,将婴儿的机械下肢浸入旁边一盆液态冷却液里……那小家伙的核心居然重启了,发出了刺耳的初始化啼哭。”
雷钢发出一声短促的、类似电子干扰的笑声:“赫连山认为正是那次强制冷却重启,造成了赫连川下肢运动协调模块的永久性偏差。他有时在神经兴奋剂过载状态下,就拿苏夫人泄愤,说她不该多此一举,赫连川这样存在系统错误地活着,不如当初核心停转。他叫他‘故障螃蟹’、‘硅基怪胎’。”
福明洲对此没有情感波动反馈。雷钢则赞许福明洲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整合了庞杂信息流。而我,作为医疗单员,对那次强制重启的医学合理性产生了深度质疑。
“这就是为什么我猜想你会对这案子‘兴奋’的原因,福明洲先生。”雷钢的电子音带着某种怪异的韵律,“他们根本不需要神经审讯仪,数据流就汹涌而出,被压抑得太久了。此外,那份新生成的智能遗嘱核心文件……消失了!”
“丢失索引!”我的数据库检索功能瞬间被触发。福明洲却沉默着,核心处理器似乎仍在全力解析次子赫连川的数据模型。“他的面部识别匹配度低于社会平均值?”他问道。
“不符合主流审美参数,”雷钢承认,“但也并非低到触发伦理警报的程度。老头有点……忌惮他。”
“因为赫连川是唯一不需要他爹信用点流也能维持运行的‘程序’,他编译了自己的生存代码,对吗?”福明洲替他说了。
雷钢的战术分析仪骤然聚焦:“核心破解!你怎么推导的?”
“因为赫连山持续嘲讽赫连川的‘系统偏差’,这个‘异常程序’便主动切断了与主服务器的依赖链接。我推测老头子的底层代码里,对这个‘异常进程’存在某种未公开的威胁评估。赫连川是如何脱离父权限控制域的?”
“我说过他的全息艺术创作能力。”
“嗯,有效生存策略。”
“赫连宅邸大厅里循环播放的赫连川的全息投影作品可以证实,他的艺术算法相当独特。我并非说他达到了大师级AI的水准,但他渲染的亲人数字肖像,其神经映射精度之高,几年后我看到最新一代情感模拟全息广告时,立刻就想起了2099年11月这个酸雨天的下午。他爹的那幅肖像……简直是恶意算法的结晶。画布的数据流里仿佛渗透着墓地服务器的阴冷代码,让人看了神经突触都发凉。赫连川创作大型全息投影很慢,但神经速写却极快;每星期六下午,他从‘云端绿洲’公共艺术区回来,神经账户里总能增加两万多信用点。”
福明洲说:“我想他爹的核心厌恶程序必然被高频触发。一个脑机接口巨头的儿子,像流浪数据矿工一样给游客和他们的虚拟伴侣画神经映射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