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抄起搪瓷缸子砸向拆迁经理时,
没想到这孙子会是我未来孩子的爹。
他带着推土机要铲平我家祖屋,
最后却亲手拆了自家公司的挖掘机。
这年头,
连死对头都能处成两口子——
前提是,你得先把他踹进乾隆年间的古井里。
序章
「咣当——!」
搪瓷缸子砸在门框上的脆响,炸醒了"光华里"的清晨。
我,谢红蔷,一个胡同里长大的野丫头,刚用祖传的搪瓷缸子,给这位西装革履的拆迁经理沈砚,来了个下马威。
缸子沿儿崩飞的瓷片,在他锃亮的皮鞋前划出一道白痕——这是我的战书。
「拆?」
我往前一步,鞋尖几乎踩上他的皮鞋。
「姓沈的,你脚下踩着的不是地砖——」
「是几辈人的血汗,是街坊们的命根子!」
沈砚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冷得像冰。
他刚要开口,突然——
「咔嚓!」
他脚下那块松动的地砖塌了。
黑洞洞的井口像张开的嘴,露出被岁月磨得发亮的青石井沿。
王大爷的烟袋锅子"吧嗒"掉在地上:
「作孽啊!乾隆年间的老井!」
沈砚的裤腿沾满了陈年老泥,精英形象碎了一地。
而我,谢红蔷,攥着兜里那张发黄的借据——
六十年前,他爷爷亲手按下的卖身契。
这场拆迁拉锯战,才刚刚开始......
时间回到三个月前……
1
那天大清早儿,「光华里」就跟刚揭锅的蒸屉似的,呼呼冒着热乎气儿。煤球炉子点着了,青烟打着旋儿往上飘,跟王大爷那画眉鸟的声儿较着劲。
倒尿盆儿的队伍排得跟贪吃蛇似的。张婶抱着她那京巴「豆汁儿」,站排头扯着嗓子:
「哎哟李奶奶,您可麻利儿点儿,我这膀胱可告急啦!」
水龙头底下,几家子抢着接水,脸盆碰得叮当响。聊的都是昨晚电视里那点破事儿,夹杂着谁家孩子期末又考糊了的数落。
公厕那味儿,啧,甭提了,顶风能臭出去二里地。可这就是咱的日常,活色生香。
我,谢红蔷,正撅着腚给后院刘姥姥通那堵得瓷实的公用水管子。那下水道,年头比刘姥姥岁数都大,啥玩意儿都往里招呼,能不堵吗?
我抄着那根祖传的、油光锃亮的铁通条,憋足了劲儿:
「嘿——!」
手腕子一抖,一股子黑汤子带着不可描述之物流了出来。
「得嘞姥姥,齐活儿!下回您那菜叶子烂帮子,甭往里顺了,留着沤肥多好!」
刘姥姥攥着我手,一个劲儿夸:
「红蔷啊,还得是你!咱这条胡同,离了你得褶子!」
正得意呢,一抬眼,瞧见胡同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底下戳着一人。
嗬,那叫一个扎眼!
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丝儿都跟狗舔过似的倍儿亮,手里捏着个薄片儿手机,站那儿跟棵没根儿的景观树似的,跟咱这灰墙土瓦、烟火缭绕的「光华里」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