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让他心神为之触动的,是眼前这个“天道化身”本身!
她虚弱得如此真实,投影被魔气侵蚀的痛苦绝非伪装。天道法则锁链对她的排斥更是做不得假——就在刚才那漩涡即将吞噬她的瞬间,他清晰地感知到一股源自世界根本法则的、冰冷的“催促”与“认可”!天道在催促他动手,认可他抹杀这个“偏离轨迹”的化身!
一个被自己侍奉的天道所排斥、甚至隐隐视为威胁的化身?
这本身就充满了悖逆与荒诞!
她剖开的天道逻辑,冷酷而无情,却与他在这深渊中感受到的天地恶意隐隐相合。那所谓的“源浊裂痕”,他盘踞渊底多年,对其存在并非毫无所觉,只是从未将其与自身的“错误”定义如此清晰地联系起来。
更重要的是……她眼中没有怜悯,没有虚伪的救赎,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对现状的陈述,以及那最后叩问时,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同病相怜?
顾西洲缓缓收拢五指。
掌心那恐怖的毁灭漩涡无声无息地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狂暴的吸力瞬间消失,只剩下葬魔渊永恒的低沉呜咽。
他放下手,目光重新落在花辞树那明灭不定的投影上。这一次,那冰冷的审视中,少了几分纯粹的杀意,多了几分深沉的探究与评估。
“代价。”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冰冷,如同砂石摩擦,“说出你的目的,以及……你背叛‘祂’的代价。”
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指核心。他不相信无缘无故的援手,更不相信天道化身会凭空生出所谓的“怜悯”。背叛天道,必然伴随着难以想象的恐怖反噬。
花辞树投影的波动平复了些许。顾西洲态度的微妙转变,没有逃过她的感知。那并非信任,而是基于冷酷现实利益考量的暂时“不杀”。这很符合她对“终焉魔主”的认知。
“目的?”她重复了一遍,空灵的声音在魔气中显得格外冷硬,“打破既定的命轨,活下去。你,亦然。”
她微微一顿,似乎在忍受着某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痛楚,投影又黯淡了一分,但声音却异常清晰:
“代价,吾已开始支付。”她抬起近乎透明的手,指向自己,“投影被污秽侵蚀,法则锁链加身,天道意志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抹除我这‘错误’……此为其一。”
“其二,”她的目光投向葬魔渊深处那沸腾的魔煞中心,“欲弥合‘源浊’裂痕,断其污染,需洞悉其本源。此裂痕非自然生成,乃外力强行撕裂天地法则所致,其核心……沾染着不属于此界的‘异物’气息。欲解析、剥离、最终弥合它,需深入其核心,直面那‘异物’。此过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你我皆会被其彻底污染、同化,或……被天道视为最大的威胁,提前降下终极抹杀。”
“其三,”她收回目光,再次看向顾西洲,“弥合裂痕,断源浊,魔域根基将被动摇。你以此地魔煞为力量之源,届时,你的力量将受到巨大削弱。而天道……绝不会放弃这绝佳的时机。”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将可能的代价赤裸裸地摊开:来自天道的持续追杀、深入裂痕核心的未知凶险、力量根基的动摇。每一条都足以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