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傻子阿福

浊流村,李壮就把最后一捆麦秸扛进了柴房。

六月的日头毒得像淬了火,他后背的汗渍洇透了粗布褂子,贴在身上黏得发慌。

“哥!”

三弟李强的声音从院门口撞过来,带着点咋咋呼呼的脆响。

李壮直起腰,看见弟弟手里攥着个豁口的粗瓷碗,碗沿还沾着点没擦净的玉米糊糊。

“咋了?”他扯下腰间的汗巾擦了把脸,毛巾湿得能拧出水。

“村口来了个傻子,蹲在老槐树下哭呢,”李强往院外瞥了眼,声音压得低了些,“娘让我来问问,家里剩的窝窝头……”

话没说完,西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秀儿端着个木盆出来,盆里是刚淘好的米。

她穿了件月白色的粗布衫,发间别着根桃木簪,听见这话,手里的动作顿了顿。

“让他进来吧。”

秀儿的声音很软,性感的身段看得三弟吞了吞口水。

“我去蒸两个新的,窝窝头太硬了。”秀儿的声音听得李强心痒痒的。

李壮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他知道秀儿的心软,去年冬天村口冻死了条瘸腿狗,她还蹲在雪地里哭了半宿。

李强咧了咧嘴,转身就往外跑,嘴里喊着“我去叫傻子进来。”

柴房的角落里堆着些干草,秀儿找了块干净的粗布铺在上面,又拿了床打了补丁的旧棉被。

傻子被李强拉进来时,还在抽抽噎噎地哭,头发乱得像团鸡窝,脸上糊着泥,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很,怯生生地往四周瞅。

“他叫阿福,”李强扒拉了把傻子的胳膊,“问他啥都只会笑,要么就哭。”

秀儿把刚蒸好的玉米面饼子递过去,阿福一把抢过来,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饼渣掉了一身。

李壮站在门口看着,眉头皱了皱——家里的粮食不算宽绰,他和二弟李智在镇上的砖窑上工,一天挣二十个铜板,除去买米买面,剩下的刚够给娘抓药。

“让他先住柴房吧。”

李壮瓮声瓮气地说了句,转身往灶房走,“跟娘说一声,晚上多烧点热水,让他洗洗。”

二弟李智是后晌回来的。

他在镇上的杂货铺当伙计,比李壮体面些,穿了件半旧的青布褂子,袖口还熨得平平整整。

刚进院门就看见柴房门口搭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衫,他脚步顿了顿,往柴房瞥了眼。

“哥,这咋回事?”李智的声音比李壮尖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嫌恶。

“捡来的傻子,叫阿福。”

李壮正劈柴,斧头落下,木柴“咔嚓”一声裂成两半,“秀儿让留下的。”

李智往柴房里瞅了眼,阿福正蹲在干草堆上,手里拿着根草茎逗蚂蚁,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他皱了皱眉,没再说话,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晚饭时,秀儿给阿福端了碗稠稠的玉米粥,还给他夹了块咸菜。

阿福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秀儿,突然咧开嘴笑了,露出两颗缺了的门牙。

“你看他,还知道笑呢。”

秀儿也笑了,眼角弯成了月牙。

李智看着美丽性感的大嫂,心痒难耐,赶紧扒拉着碗里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