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瞳孔骤然紧缩!
那是一枚玉佩。
半块。
玉质温润,边缘断裂处参差不齐,上面盘踞着半条模糊的龙纹,线条古朴苍劲——那是我的玉佩!是我那早逝的、身份成谜的生母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是我身世之谜的唯一凭证!我无数次贴身藏着,视若性命!
“找这个?” 王氏的手指捏着那半块玉佩,金灿灿的护甲尖轻轻刮过玉身,发出细微刺耳的声响。
她脸上的笑意恶意满满,目光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我濒死的绝望,“为了这劳什子,老娘费了点心思。
实话告诉你,你那短命爹,流放路上自有‘照应’,死得透透的了。
至于你那宝贝妹妹……”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欣赏着我目眦欲裂的表情,咯咯地笑出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快意:“……前儿个刚送到城南‘怡红院’的老鸨手里。
啧,那丫头片子哭得哟,嗓子都哑了!不过你放宽心,勾栏里啊,只要肯张开腿,总归……饿不死!”
“轰——!”
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血红的火焰瞬间吞噬了所有的理智。
爹!那个沉默寡言却总偷偷塞给我糖块的爹,背着嫡母教我在沙地上写名字的爹!他倒在流放路上冰冷的泥泞里,死不瞑目!
小妹!那个才九岁、总是怯生生拽着我衣角的小妹!她惊恐的哭喊仿佛就在耳边,被粗暴地拖进那肮脏下贱的地方……
而这毒妇!她还拿着我的玉佩!拿着我最后的希望!在那里得意地笑!
“王——氏——!”
一股无法形容的暴怒和蚀骨的恨意,岩浆般冲破喉咙,嘶吼出来!几乎同时,一股更腥更烫的液体猛冲上眼眶,不是泪,是血!黏稠、滚烫、带着滔天恨意的血泪,混着黑色的毒血,从眼角迸裂般汹涌而出!
它们滚过冰冷的脸颊,留下烧灼般的轨迹,最终沉重地砸落在冰冷的青砖地上。
啪嗒。
声音细微,却像重锤狠狠砸在我灵魂深处。
黑暗如同黏稠的墨汁,瞬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蛮横地淹没了视线,吞噬了那毒妇最后一张恶鬼般的笑脸,也淹没了无边无际的剧痛和那焚尽一切的滔天恨意……
……
“……起来!死丫头片子,装什么死!”
尖锐刺耳的咒骂声像生锈的钢针,狠狠扎进我混沌的意识里。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极其粗鲁的力道,用力摇撼着我的肩膀。
头疼得快要裂开!后颈处传来一阵闷闷的、迟滞的剧痛,像是骨头被砸裂了一般。
“夫人发话了,今儿个就是抬,也得把你抬上马车!省得留在府里晦气!” 另一个粗嘎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满是不耐烦。
眼皮沉重得像挂了千斤的铅块。
费了好大的力气,我才勉强掀开一丝缝隙。
光线刺眼。
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熟悉的、洗得发白的旧青纱帐子。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灰尘和陈旧木头混合的、我日夜呼吸了十几年的味道。
不是那催命的佛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