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酒灌进喉咙的那一刻,满屋子祈福的药香,全成了催我速死的符咒。
铜镜里映着我的脸,青黑肿胀,狰狞如鬼。
嫡母那张涂着厚厚胭脂的脸凑近了,声音甜得发腻:“青禾,安心去吧。你爹流放路上自有‘照应’,小妹在勾栏里……呵,也饿不死。”
龙凤玉佩在她指间晃,那抹温润的光,是我被夺走的身世,是血淋淋的证物。
蚀骨的剧痛撕扯五脏六腑。
恨!
血混着泪,又腥又烫,滚出眼角。
这一世,我苏青禾,认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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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汁那点苦涩的香气钻进鼻孔,我就知道我完了。
喉咙里像是被灌进了一瓢烧红的铁水,灼痛瞬间炸开,一路烧到五脏六腑。
一股一路烧到五脏六腑。
一股无法抗拒的蛮力死死钳住我的下巴,逼得我仰着头,那混着剧毒的液体,冰冷的、滑腻的,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不容反抗地灌了进来。
我徒劳地挣扎,指甲在掐着我的人手臂上抓出血痕,换来更粗暴的压制。
“唔……唔!” 破碎的呜咽堵在喉头,窒息感混合着死亡的冰冷迅速蔓延。
视线开始模糊、摇晃。
屋子里点着厚重的佛香,说是为我这病秧子祈福祛秽的,袅袅升腾的白烟盘旋着,此刻闻起来却有一股棺材铺的陈腐木头味儿,甜腻得令人窒息。
它们缠绕着我,像一条条冰冷的毒蛇,钻进我的口鼻,钻进我的肺腑,成了勾魂的催命符。
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一股铁锈般的腥甜涌上喉头。
我猛地侧过头,“哇”地一声,一口粘稠发黑的血喷溅在地上,洇开一片绝望的深色污迹。
“啧,”一个熟悉又刻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假惺惺的叹息,“可怜见的,这病啊,终究是熬不住了。老爷在天之灵,该多心疼啊!”
是嫡母王氏!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撑起剧痛沉重的眼皮,死死盯向几步之外梳妆台上的那面铜镜。
模糊的镜面里,映出一张肿胀变形的脸——青黑灰败,眼窝深陷,嘴角残留着黑红的血沫,狰狞得早已看不出半分人样,更像是一具刚从坟里刨出来的腐尸。
这张脸是我的。
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搅动,伴随着骨头缝里渗出来的、连绵不绝的剧痛。
我浑身筛糠似的抖,冷汗瞬间浸透了薄薄的中衣。
“心疼?” 喉咙火烧火燎,每一个字都像刀片在刮,“他的心……早被你剜了!是你害了他!是你勾结衙门,诬陷他通敌……流放三千里……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死在半路?!” 巨大的悲恸和愤怒猛地冲上来,压过了身体的痛楚,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呵!” 王氏轻蔑地哼了一声,那张涂着厚厚脂粉的脸凑到了我眼前。
浓郁到令人头晕的陈腐香气扑面而来。
她嘴角勾起一个极度残忍的弧度,声音却甜得发腻,像裹了糖霜的砒霜:“小贱人,临了了倒明白几分。
可惜,晚了。”
她慢条斯理地从宽大的袖管里摸出一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