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周辰站在客栈前台，手指在计算器上敲打着今天的账目。窗外是丽江古城连绵的灰瓦屋顶，夕阳的余晖为这片古老建筑镀上一层金色。他的手指因为常年接触冷水而有些皲裂，指节粗大，与计算器精致的按键形成鲜明对比。
"小周，302的客人要两瓶矿泉水，你送上去。"老板娘从厨房探出头来喊道。
"好的，马上。"周辰放下计算器，从柜台下取出两瓶最便宜的矿泉水。他知道，这种水批发价八毛，卖给客人五块，利润可观。
爬上狭窄的木楼梯时，他的膝盖发出轻微的响声。这栋百年老宅的楼梯陡峭，三个月来他已经熟悉每一级台阶的高度。302房间在走廊尽头，他轻轻敲门。
门开了，是一位中年女客人。"多少钱？"她直接问道。
"十元，女士。"周辰微笑回答。
女客人皱了皱眉，递给他一张皱巴巴的十元纸币，然后迅速关上了门。周辰把钱塞进口袋，转身下楼。这样的场景每天要重复几十次，他已经学会了不把客人的冷漠放在心上。
回到前台，他继续整理账目。月薪三千，包吃住，在丽江这样的旅游城市勉强够活。比起老家那个连自来水都不通的小山村，这里已经好太多了。大学四年贷款还没还清，每个月要还八百，剩下的钱只够买些生活必需品和偶尔给家里寄一点。
手机震动起来，是房东发来的消息："小周，下季度房租要涨两百，提前跟你说一声。"
周辰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不知如何回复。他现在住的是古城外一栋老旧的公寓楼，单间月租六百，没有电梯，冬天冷得像冰窖。涨两百就意味着他每个月能存下的钱又少了。
"小周，发什么呆呢？"老板娘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去把院子里的落叶扫一扫，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领导来检查。"
"好的，马上。"周辰收起手机，走向后院。
客栈的后院不大，但种了几棵老梨树，这个季节落叶不断。周辰拿起竹扫帚，开始机械地清扫。落叶在石板地上发出沙沙的响声，让他想起小时候在家乡的山路上行走的声音。
那时候，他每天要走两个小时山路去镇上上学。冬天脚上生冻疮，夏天满身痱子。父亲早逝，母亲靠种地和打零工拉扯他和妹妹长大。他发誓要走出大山，可高考只考上了省城一所三流大学。四年苦读，毕业时却发现自己那张文凭在就业市场上几乎一文不值。
丽江这份工作是一个学长介绍的，说是"包吃住，环境好"。来了才知道，所谓"环境好"意味着每天工作十二小时，几乎没有休息日。但比起老家那些去工地搬砖的同学，他已经算幸运的了。
扫完院子，天已经全黑。周辰回到前台，和夜班同事交接。走出客栈大门时，丽江古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四方街上游人如织，酒吧的音乐声此起彼伏。他避开热闹的主街，拐进一条小巷，那里有家小面馆，一碗牛肉面只要十二元。
吃完面出来时，天空突然下起雨来。周辰没带伞，只好站在屋檐下等待雨小一些。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街对面有个女孩正焦急地翻着自己的包，她的头发已经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上。
"怎么了？需要帮忙吗？"周辰犹豫了一下，还是穿过马路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