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清远伯夫人便携着长媳、二公子前来赔罪。
像我这种还梳总角的小孩,自然没办法旁听,只是隔着窗,有时能听见大姐呜呜哭声。
大姐虽然是庶出,却一向要强,我极少听见她哭,一时不禁也感伤落泪。
二公子从前最是爽朗温和,有时候大姐生气了,指着他说落,他也不动气,对待我们这些姨妹也彬彬有礼。
我从前怎么也看不出,他竟然是这种没规矩,龌龊至极的人。
纠缠了两三日,这门亲还是退了。
只是,原本陈家不必考虑的宫中选秀,退了婚,大姐便得去参选了。
大姐不以为然,恨恨道。
「即使选中了,我便是老死宫中,也不受他这冤枉气!」
我听了一呆,但这确实是大姐的性子。
03
大姐没被老皇帝选中当嫔妃,却一顶小轿送进了太子宫里做淑女。
她坐着宫里的马车,身上穿着新做的桃红色衣裳,一家人都在呜咽,唯有她强笑。
「不必担心,我是去宫里享福的。」
家里谁也没想过,要把姑娘送给人做妾。
大姐走的好长一段时间,大家都在唉声叹气。
母亲一提她,眼眶就泛红,说对不起她早逝的姨娘。
父亲恨恨地捶着桌案。
大哥也同二公子这位同门师兄弟,老死不相往来。
二姐未来夫家,原本对于大姐退婚颇有微词,但一听到她当选太子淑女,便又说亲事退的好。
说的我们家,好像卖女求荣一般。
我在旁边听的很不舒服,但他家是父亲顶头上司,又不好回声刺她们。
夫家如此势力,让二姐这等好性子的人,也偷偷哭了两回。
而三姐只是冷笑,说她性子软成这样,日后有的是罪要受。
她们俩是二房嫡亲的姐妹,我站在旁边,也只能劝了两句,和稀泥。
04
谁承想,三姐这话一语成谶。
二姐回门那天,还开开心心,带着羞涩,说自个儿过得很好。
没过半年,便听人来禀告,说二姐病倒了。
母亲、二婶带着人过去探望。
一清早就登门,下午才回来,两个人眼眶红肿,想来是流了许多泪,说二姐瘦骨嶙峋,都脱了相。
三姐当即就拍桌子,我连忙追问,是因何病倒了。
二婶一边拿手帕抹眼泪,一边哽咽。
「原是她婆母刁钻,处处给她立规矩,吃饭她得站着服侍一大家子,平常拘着她打帘递茶,每日天不亮就起,天黑了才许回……」
「可怜我的二姐儿,怀着身孕,还不知晓,累得落了胎。」
我们在一旁听着,都跟着落泪。
婆母给新媳妇立规矩,原是家家户户都有的,任谁也挑出毛病,只是严苛成这样的,也确实少见。
我恨恨捶着小桌,「难怪二姐总回不来,原来是拘着不给她出来!」
母亲拍了拍二婶后背宽慰她,含着泪叹了口气。
「她也是怕我们担心,这孩子,心肠这样软,又立不起来,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二姐一着急,就站起身嚷嚷,「难道不能和离吗,任由她们这么欺负二姐?」
没等母亲、二婶吭声,她又颓唐地坐了回去。
一时场面寂静无声,我拿手抹眼泪,余光瞧见二婶脸上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