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次日一早,清远伯夫人便携着长媳、二公子前来赔罪。

像我这种还梳总角的小孩,自然没办法旁听,只是隔着窗,有时能听见大姐呜呜哭声。

大姐虽然是庶出,却一向要强,我极少听见她哭,一时不禁也感伤落泪。

二公子从前最是爽朗温和,有时候大姐生气了,指着他说落,他也不动气,对待我们这些姨妹也彬彬有礼。

我从前怎么也看不出,他竟然是这种没规矩,龌龊至极的人。

纠缠了两三日,这门亲还是退了。

只是,原本陈家不必考虑的宫中选秀,退了婚,大姐便得去参选了。

大姐不以为然,恨恨道。

「即使选中了,我便是老死宫中,也不受他这冤枉气!」

我听了一呆,但这确实是大姐的性子。

03

大姐没被老皇帝选中当嫔妃,却一顶小轿送进了太子宫里做淑女。

她坐着宫里的马车,身上穿着新做的桃红色衣裳,一家人都在呜咽,唯有她强笑。

「不必担心,我是去宫里享福的。」

家里谁也没想过,要把姑娘送给人做妾。

大姐走的好长一段时间,大家都在唉声叹气。

母亲一提她,眼眶就泛红,说对不起她早逝的姨娘。

父亲恨恨地捶着桌案。

大哥也同二公子这位同门师兄弟,老死不相往来。

二姐未来夫家,原本对于大姐退婚颇有微词,但一听到她当选太子淑女,便又说亲事退的好。

说的我们家,好像卖女求荣一般。

我在旁边听的很不舒服,但他家是父亲顶头上司,又不好回声刺她们。

夫家如此势力,让二姐这等好性子的人,也偷偷哭了两回。

而三姐只是冷笑,说她性子软成这样,日后有的是罪要受。

她们俩是二房嫡亲的姐妹,我站在旁边,也只能劝了两句,和稀泥。

04

谁承想,三姐这话一语成谶。

二姐回门那天,还开开心心,带着羞涩,说自个儿过得很好。

没过半年,便听人来禀告,说二姐病倒了。

母亲、二婶带着人过去探望。

一清早就登门,下午才回来,两个人眼眶红肿,想来是流了许多泪,说二姐瘦骨嶙峋,都脱了相。

三姐当即就拍桌子,我连忙追问,是因何病倒了。

二婶一边拿手帕抹眼泪,一边哽咽。

「原是她婆母刁钻,处处给她立规矩,吃饭她得站着服侍一大家子,平常拘着她打帘递茶,每日天不亮就起,天黑了才许回……」

「可怜我的二姐儿,怀着身孕,还不知晓,累得落了胎。」

我们在一旁听着,都跟着落泪。

婆母给新媳妇立规矩,原是家家户户都有的,任谁也挑出毛病,只是严苛成这样的,也确实少见。

我恨恨捶着小桌,「难怪二姐总回不来,原来是拘着不给她出来!」

母亲拍了拍二婶后背宽慰她,含着泪叹了口气。

「她也是怕我们担心,这孩子,心肠这样软,又立不起来,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二姐一着急,就站起身嚷嚷,「难道不能和离吗,任由她们这么欺负二姐?」

没等母亲、二婶吭声,她又颓唐地坐了回去。

一时场面寂静无声,我拿手抹眼泪,余光瞧见二婶脸上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