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昆仑墟剧烈地颤抖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地震都要恐怖百倍、千倍!断壁上的碎石如雨点般簌簌滚落,深邃的罅隙被撕扯得更大,仿佛大地张开了绝望的巨口。天空,那原本被不周山撑起的、相对稳固的苍穹,肉眼可见地塌陷了一大块!露出其后翻滚沸腾、色彩扭曲的混沌虚空。天河之水失去了支撑,如同决堤的宇宙洪流,裹挟着破碎的星辰和狂暴的能量,自九天缺口处疯狂倾泻而下!那景象,宛如天穹碎裂,银河倒灌!

昆仑墟首当其冲。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亿万柄无形的利刃,切割着山体;天河之水混合着混沌物质的洪流,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气息,自高空奔涌砸落!断壁在哀鸣,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分崩离析。

就在这毁天灭地的景象中,一直沉默如山、纹丝不动的玄黄石,突然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那不再是承受罡风时的嗡鸣,而是如同濒死巨兽的悲鸣与挣扎!他庞大的石躯在恐怖的天地伟力下呻吟着,一道道狰狞的裂痕,如同黑色的闪电,瞬间爬满了他古老的身躯。深沉的玄黄色石体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挤压、崩裂开来。

“噗嗤…噗嗤…”

暗金色的、闪烁着奇异光芒的液滴,如同饱含着生命精华的血泪,从那一道道新生的、深不见底的裂缝中缓缓渗出,滴落下来。每一滴落下,都伴随着玄黄石身躯更剧烈的颤抖和裂缝的加深。这些液滴并未被狂暴的天河水冲走,仿佛有灵性般,精准地、执着地朝着下方那株在灭世洪流中瑟瑟发抖、叶片蜷缩成一团的绛珠草滴落。

就在第一滴金液即将落在草心时,绛珠草的灵识深处,清晰地捕捉到了石身内部传来的一声悠长到无法想象的叹息。那叹息声仿佛浓缩了三千年的罡风呜咽,汇聚了亿万载的地脉低吟,饱含着一种洞悉天地兴衰、看透万物生灭的疲惫与释然,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温柔的决绝。

“接住。”

一个意念,清晰无比地传递而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也带着最后托付的沉重。

几乎是出于本能,在那毁灭性的天河水即将吞噬一切的瞬间,在那蕴含着玄黄石本源精华的金液滴落的刹那,绛珠草用尽全部的生命力,奋力张开了她那几片柔嫩得不可思议的草叶!如同一个懵懂的婴儿,在灭顶之灾前,本能地伸出双手去承接唯一的希望。

“嗒…嗒…嗒…”

数滴温热的、带着奇异厚重感的金液,准确地落入了她草叶环抱的中心。那金液并未灼伤她,反而瞬间渗透进她的叶脉、根茎,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与力量,仿佛干涸的河床涌入了甘泉。更奇妙的是,这些液滴在她草心处迅速汇聚、凝结,光芒内敛,最终化作了一颗龙眼大小、通体剔透、内部仿佛有金色星云缓缓流转的珠子!

她下意识地抬起“视线”(灵识的聚焦),望向头顶的守护者。

眼前的景象,让她灵识剧震,几乎要冻结!

那巍峨如山、替她遮挡了三千载风霜雨雪、神魔之威的玄黄石,此刻只剩下半截残躯!上半部分在共工撞山引发的天倾伟力与天河冲击下,已然彻底崩碎、消弭!剩下的半截,从断裂处向下,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的恐怖裂痕,深可见其内部同样布满裂痕的、暗金色的石质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