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愣了一下,还是恭敬地应了声“是”。
萧慎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底一片清明。
这一世,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离那权力的中心远一点,再远一点。
回府的马车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声响。
萧慎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宋秋荻。
他名义上的“夫人”。
说是夫人,不过是三年前先帝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硬塞给他的一个“对食”。
宋秋荻原是罪臣之女,父亲因事获罪后,她被没入宫中为奴,后被先帝指给了他。
上一世,这位宋夫人于他而言,不过是府里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她性子冷淡,极少言语,每日除了在自己的小院里看书作画,便是沉默地用膳。
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三年,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百句。
他从未走进过她的内心,她也从未试图了解过他。
他倒台时,府里乱作一团,下人四散奔逃,他最后见到她时,她正坐在院中的老槐树下看书,神色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这样也好。
萧慎想,彼此相安无事,省去了许多麻烦。
这一世,他只求与她维持表面的平和,待风头过后,便寻个由头放她自由,也全了这段名义上的夫妻情分。
马车停在督主府门前,萧慎掀帘下车,管家连忙上前:“爷,您回来了。”
“嗯。”萧慎应了一声,迈步往里走,“夫人呢?”
“夫人在正厅等着呢,说是给您留了晚膳。”管家的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萧慎脚步一顿,有些意外。
上一世,他披星戴月地回来,迎接他的永远是冷锅冷灶,宋秋荻从不会等他用膳。
他走进正厅,果然见宋秋荻坐在桌边,面前摆着几碟小菜,旁边还有一个温着的汤盅。
她穿着件月白色的襦裙,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挽了个髻,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衬得那张本就清丽的脸庞多了几分柔和。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萧慎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随即站起身,微微屈膝行礼:“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带着一种萧慎从未听过的温婉。
“嗯。”萧慎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眼前的宋秋荻,似乎和记忆中那个冷淡疏离的女子有些不同。
她的眼神不再是死水般的平静,而是像含着一汪清泉,亮得惊人。
“厨房温着汤,是你喜欢的银耳莲子羹,我炖了一下午。”宋秋荻走上前,亲自为他解下披风,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做过千百遍一般。
萧慎有些不自在地侧身避开:“不必了,我在宫里用过了。”
宋秋荻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光芒黯淡了几分,却很快又扬起一抹浅笑:“用过了也没关系,喝点汤暖暖身子吧,夜里凉。”
她不由分说地盛了一碗汤递到他面前,白瓷碗沿氤氲着淡淡的热气,带着清甜的香气。
萧慎看着那碗汤,又看了看她眼中的坚持,终究还是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