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喝了不少，”他顿了顿，“……注意一点，吃点药，别伤到胃了……”
车驶入隧道，我旁边的窗户半开，刮进呼呼的风声，偷走了杨川的后半句话。
后来我花了很多很多年才找到它。
而此时，我只是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我只是在履行我的义务
为衣食父母分忧是我的义务。
他出了什么事我的岗位就没有了。
而那频频向他投去的目光，只能解作侧躺玩手机导致的斜视。
夜晚总是让人放松警惕，脱下伪装。
-
和杨川的初见，在准高三的夏天。
班主任推开门的瞬间，热浪裹挟着聒噪的蝉鸣涌入教室。
“这是杨川，我们班的新同学，将和大家一起度过高三。”
我从题海里抬起头来，讲台上的少年正在做自我介绍，声音舒朗，一双桃花眼带着笑。
好漂亮的眼睛。
我默默的想，随后便把这个想法抛出脑后，再次埋进题海。
一直到高考结束，我和他都没有说过几句话。
听说他家境殷实，成绩优异，再加上俊朗的容貌，很受女生欢迎。
我原以为，我们会是两条平行线，不会有任何交集。
堆积如山的习题和连续的考试消磨着少女的隐秘心思，把那第一眼的悄然心动置换成记忆里对美丽的客观赞赏。
所以，当我在支教的队伍里一眼便认出他，那忽然急促的心跳，是解不开的谜题。
-
他竟还记得我，笑着和我打招呼。一双桃花眼映着云贵山水，我不敢多看，低头回应，担心迷失在那醉人的目光里。
我与他被分配到同一组，负责高年级语数英的教学。
偏远山区学生不多，高年级的孩子只有8个，他讲课生动，课堂氛围很好，孩子们仰头看黑板，眼睛亮晶晶的。
我不知道他是否能感觉到，注视着他的目光里有我一份。
-
天光云影流转，三个月一晃而过。临行前的晚上学校为前来支教的老师举办了欢送仪式，我与他一块坐在篝火旁，早已不再有最初的疏离。当地人拿来了自家酿的酒，我喝了两杯有些头晕，他送我回宿舍。
我正要上楼，他忽然拉住了我。
“林玥……我喜欢你”
我一愣，回头看他，他在月光下很认真很认真的望着我，那双承载过山水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我。
我想我当年酒量真的很差，否则怎么会踮起脚尖，给了他一个吻呢？
-
后来，我们回学校继续读书，虽然不在同一所大学，聚少离多，也并不妨碍我们陷入热恋。
杨川家境好，人缘好，颜值高，成绩优异，温柔又体贴。
他的好是客观的好，有目共睹的好，是拿得出手的好。
爱上他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
我一直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
5岁的时候，父母意外去世。世界上唯二的无条件爱我的人再也不会回来。
我能考出好成绩所以老师爱我。
我听话懂事，成绩优异，填补了叔叔婶婶没有孩子的遗憾，所以他们爱我。
但我想不明白，杨川为什么爱我
我曾不止一次的问过他。他从未敷衍，一讲起来便是滔滔不绝：高中时候努力专注的模样，支教时照顾学生的善良，笑起来弯弯的眉眼，害羞时脸红的娇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