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灵殿的硝烟与冰霜尚未在卡塞尔学院的记忆中散去,一场缠绵悱恻的春雨便悄然笼罩了群山。雨水细密如织,带着初春特有的微寒,将整座学院浸润在一片朦胧的灰绿色水汽之中。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草木萌发的清香,以及一种挥之不去的、混合着消毒水和金属锈蚀的冰冷气息——那是执行部专属的“春雨疗养院”特有的味道。
疗养院位于学院后山一处僻静的山坳,由几栋通体刷成惨白色的、线条冷硬的现代主义建筑组成。巨大的落地窗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和摇曳的树影。内部装修是极致的简约与冰冷:光洁如镜的白色大理石地面,反射着惨白的顶灯光芒;墙壁是毫无装饰的纯白;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维持着恒定的低温和干燥。这里收容着执行部任务中受伤、或力量失控后需要静养的混血种精英,是卡塞尔学院最安静、也最压抑的角落之一。
顾夜寒躺在三楼尽头一间单人病房里。房间宽敞却空旷,只有一张病床、一张金属桌和一把椅子。巨大的落地窗外,雨水无声地滑落,将窗外的松林染成一片模糊的墨绿。他闭着眼睛,但并未睡着。肩头那个烙印,在疗养院恒定的低温下,传来一阵阵如同被冰针刺穿的、深入骨髓的悸痛。这痛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更加……寒冷。
精神世界里的青铜柱林,此刻也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寒雾之中。那些巨大的青铜柱表面凝结着细密的冰霜,幽蓝色的龙文在冰层下缓慢流淌,如同被冻结的星河。柱林深处,那根在英灵殿爆发过幽蓝光芒、浮现过毁灭咒语的巨柱,此刻正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令人心悸的……吸力?仿佛一个冰冷的黑洞,在贪婪地汲取着什么。
他清晰地记得英灵殿最后那恐怖的一幕——失控的火焰倒卷而入,被烙印强行吞噬!那股狂暴而阴冷的能量洪流,如同跗骨之蛆,至今仍在他体内奔流、冲撞!烙印像是一个被强行塞满的冰窖,不断释放出刺骨的寒意,侵蚀着他的血肉和神经。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吸入冰冷的钢针。
“异常能量残留,侵蚀性极强。”富山雅史教授的诊断言犹在耳,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烙印的活性被强行提升,它正在……进化?或者说……异变?我们需要时间观察,也需要……更严密的隔离。”
隔离。顾夜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他又成了那个需要被关起来的“危险品”。只是这一次,连他自己都感到了恐惧。这股源自烙印的、不受控制的寒意,比狂暴的火焰更加……诡异。它像是一种活物,在啃噬他的同时,也在悄然改变着什么。
窗外,雨声淅沥。病房里死寂无声。只有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如同某种巨兽沉睡的呼吸。顾夜寒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试图沟通那片被寒雾笼罩的青铜柱林,试图安抚肩头躁动的烙印。然而,每一次尝试,都如同将手伸入冰水,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意识。烙印的悸动反而更加剧烈,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劳。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目光无意间扫过床头柜。上面放着一本摊开的速写本——那是他入院前唯一带进来的东西。本子摊开的那一页,画着一片在雨中盛开的向日葵田。金黄色的花瓣在铅灰色的背景中倔强地绽放,笔触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温暖。那是他在巷尾事件后,凭着记忆画下的。画纸边缘,还有几滴早已干涸的、如同泪痕般的……水渍?
顾夜寒伸出手指,轻轻拂过那片向日葵。指尖传来纸张粗糙的触感。他想起那个在雨夜撒下葵花籽的老妇人浑浊而平静的眼睛,想起那片焦土上沉睡的希望。一股微弱的暖意,如同残存的火星,在冰冷的胸腔里闪烁了一下。
就在这时!
嗡——!!!
精神世界里的青铜柱林猛地一震!那根散发着吸力的幽蓝巨柱,表面的冰霜瞬间崩裂!一股难以想象的、如同西伯利亚寒流般的冰冷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柱林中爆发出来!瞬间冲垮了顾夜寒脆弱的意识防线!
“呃啊——!”顾夜寒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猛地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捂住肩头!烙印处爆发出刺骨的寒意!皮肤表面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那寒意如同活物般,顺着血管和神经,疯狂地向四肢百骸蔓延!所过之处,血液仿佛凝固,肌肉僵硬如铁!病房内的温度骤然下降!落地窗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细密的冰花!
失控了!比火焰更加恐怖的……冰霜失控!
顾夜寒的意识在极致的寒冷中挣扎!他看到精神世界的青铜柱林彻底被冰封!幽蓝色的龙文在坚冰中疯狂闪烁!一段更加古老、更加晦涩、充满了冻结万物意志的……龙文咒语,如同魔音灌耳,在他脑海中疯狂回荡!他几乎要脱口而出!
“不……不能……”他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死死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剧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他猛地从床上滚落在地!冰冷的金属地面刺激着他的皮肤!他挣扎着爬向病房门口!必须离开这里!必须……求救!
然而,他的身体已经被寒气侵蚀得僵硬麻木!动作迟缓如同生锈的机器!他爬到门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按下紧急呼叫按钮!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按钮的瞬间!
嗡——!!!
烙印再次爆发!一股更加狂暴的寒流以他为中心,如同冲击波般猛地扩散开来!
咔嚓!咔嚓!咔嚓——!!!
病房内所有金属物品——床架、桌椅、输液架——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霜!墙壁上凝结出蛛网般的冰棱!天花板上的空调出风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被冰霜堵塞!更可怕的是!病房外走廊里,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声响!紧接着是水流喷涌而出的“哗啦”声!
水管!整层楼的水管!在极致的低温下!瞬间爆裂冻结!
刺耳的警报声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瞬间撕裂了疗养院死寂的雨夜!红色的警示灯在走廊天花板上疯狂旋转,将惨白的墙壁和地面上迅速蔓延的冰霜染上一层不祥的血色!
顾夜寒蜷缩在病房门口,身体因为极致的寒冷而剧烈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喷出大团白雾,瞬间在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冰晶。他的睫毛、眉毛、发梢都覆盖着厚厚的白霜,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肩头的烙印如同一个微型冰风暴的核心,源源不断地释放着刺骨的寒流。精神世界彻底被冰封,青铜柱林在坚冰中发出绝望的嗡鸣。那段冻结万物的龙文咒语,如同跗骨之蛆,在他脑海中疯狂嘶吼,试图冲破他最后的意志防线!
病房内已是一片冰窟地狱。墙壁、天花板、地面覆盖着厚厚的、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坚冰!金属家具被冻得扭曲变形!破碎的窗户被冰棱封死!冰冷的空气如同无数把细小的冰刀,切割着暴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
走廊外,混乱的脚步声、惊恐的呼喊声、水流喷溅声、金属扭曲声交织成一片末日交响曲!
“水管爆了!快关总阀!”
“温度骤降!零下二十度了!”
“A区3楼!能量读数爆表!是顾夜寒!”
“疏散!快疏散病人!”
“启动应急供暖!该死!供暖管道也被冻住了!”
执行部医疗小组的成员穿着厚重的防寒服,试图冲进走廊,但刚靠近楼梯口,就被一股无形的、混合着精神冲击的极寒风暴逼退!恐怖的低温瞬间冻结了他们的防护面罩!刺骨的寒意如同毒蛇般钻入骨髓!精神冲击更是让他们头痛欲裂,意识模糊!
“不行!进不去!低温场域和精神干扰太强了!”
“需要高阶混血种支援!”
“通知施耐德教授!通知楚会长!”
楚子航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他没有穿防寒服,依旧是一身黑色的执行部制服,外面套着那件深蓝色的剑道服外套。村雨悬在腰间,刀鞘上已经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他脸色依旧苍白,左臂的绷带在低温下显得更加僵硬。但他的眼神,却比周围的坚冰更加冰冷、更加锐利!
他无视了医疗小组的劝阻,一步踏入了走廊。
嗡——!!!
一股无形的、混合着极致低温和精神冲击的寒流瞬间将他吞没!刺骨的寒意如同亿万根冰针,狠狠刺向他的皮肤和神经!精神冲击如同重锤,狠狠砸向他的意识核心!走廊两侧墙壁上凝结的冰棱,在寒流中发出“咔嚓”的脆响,如同利刃般指向他!
楚子航的黄金瞳骤然亮起!如同两点燃烧在冰原上的幽火!时间零的领域无声展开!周围的一切瞬间陷入慢放!冰棱碎裂的轨迹、寒流涌动的波纹、甚至空气中凝结的冰晶……都变得清晰可见!他身形微动,如同鬼魅般穿梭在缓慢飞溅的冰棱碎片和凝滞的寒流之间!村雨并未出鞘,刀鞘精准地点在那些可能威胁到他的冰棱根部,将其震碎!
他一步步向前。每一步落下,脚下的冰面都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寒气疯狂地侵蚀着他的身体,制服表面迅速凝结出白霜。左臂的熔岩灼痕在极寒刺激下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精神冲击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志堤坝!但他眼神依旧平静无波,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他的目标只有一个——走廊尽头那扇被冰霜覆盖的病房门!
越靠近病房,寒气越重!精神冲击越强!时间零的领域在恐怖的低温场域和精神干扰下剧烈波动,如同风中残烛!楚子航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他的呼吸在面罩(进入前临时佩戴的简易防寒面罩)内凝结成冰,视野变得模糊。肌肉因为寒冷而僵硬,每一次迈步都异常艰难。
终于,他走到了病房门前。厚重的金属门被一层厚厚的、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坚冰封死!门缝中透出刺骨的寒意!门内,顾夜寒那混乱而痛苦的精神波动如同暴风雪般席卷而出!
楚子航伸出手,试图推开冰封的门。指尖触碰到冰面的瞬间,一股恐怖的寒意瞬间沿着手指蔓延而上!皮肤瞬间失去知觉!血液仿佛冻结!他闷哼一声,猛地收回手!指尖已经覆盖上一层青紫色的冰霜!
物理破门,行不通。
楚子航的目光落在腰间的村雨上。刀柄冰冷刺骨。他缓缓握住刀柄。时间零的领域收缩到极致!村雨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刀身并未出鞘,但一股凝练到极致的、仿佛能斩断时空的锋锐刀意,已然凝聚!
他要用村雨,斩开这冰封之门!
然而,就在他准备拔刀的瞬间!
病房内,顾夜寒的精神波动猛地剧烈震荡!一股更加狂暴、更加绝望的寒流如同海啸般从门缝中喷涌而出!伴随着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吼!
“吼——!!!”
嗡——!!!
精神世界里的青铜柱林彻底失控!那根幽蓝巨柱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冻结万物的龙文咒语如同挣脱了锁链的冰魔,即将脱口而出!
顾夜寒的意志……即将崩溃!
顾夜寒的嘶吼声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穿透冰封的门板,狠狠撞在楚子航的心上!那狂暴的、充满绝望和毁灭气息的精神波动,如同冰原上刮起的死亡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走廊!墙壁上的冰棱疯狂生长、爆裂!地面的冰层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向上拱起!恐怖的低温场域再次飙升!空气仿佛被冻结成固态!
楚子航瞳孔骤缩!他清晰地“感觉”到,门内那股即将喷薄而出的、冻结万物的力量!那是比物理低温更加恐怖的、足以冰封灵魂的绝对零度!一旦爆发,不仅顾夜寒会彻底化为冰雕,整栋疗养院,甚至附近区域,都可能变成死寂的冰狱!
拔刀?来不及了!村雨斩开冰门需要时间!而门内的毁灭咒语,即将完成!
千钧一发之际!
楚子航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他猛地松开握刀的手!村雨“哐当”一声掉落在冰面上!他一步踏前!身体如同最坚固的盾牌,背对着冰封的病房门,重重地坐了下去!
砰!
他的脊背狠狠撞在冰冷的金属门板上!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衣物,如同无数冰针扎入骨髓!但他毫不在意!他双腿盘膝,腰背挺直如标枪!双手结印,置于膝上!村雨就横放在他腿边,刀鞘上的冰霜迅速增厚!
嗡——!!!
一股无形的、却坚韧无比的意志力场,以楚子航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那不是时间零的加速,也不是言灵·无尘之地的排斥,而是……一种纯粹的、如同磐石般不可撼动的守护意志!一种源自血脉深处、历经无数次生死淬炼的……绝对防御!
时间零的领域被他强行压缩、凝聚,不再是作用于外界,而是……作用于自身!他的精神意志在时间零的加持下,被提升到前所未有的强度!如同最精密的防火墙,死死地挡在顾夜寒那狂暴的精神冲击波之前!
轰——!!!
无形的精神风暴狠狠撞在楚子航的意志壁垒上!如同惊涛拍岸!楚子航的身体猛地一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角溢出一缕鲜血,瞬间在低温下凝结成红色的冰晶!他的黄金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细密的金色符文在疯狂流转、重组、加固着那道无形的壁垒!
“呃……”楚子航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精神层面的冲击带来的痛苦,远超肉体!顾夜寒那混乱、绝望、充满毁灭意志的精神乱流,如同亿万根冰锥,疯狂地穿刺着他的意识!每一次冲击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但他牙关紧咬!身体如同焊死在门板上,纹丝不动!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龙血在极致压力和寒意的刺激下,如同熔岩般沸腾!一股灼热的力量从心脏泵出,艰难地抵抗着外界的极寒!左臂的熔岩灼痕在冰火交攻下,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如同有烧红的烙铁在伤口上反复碾压!但他依旧保持着那个盘膝而坐的姿势,如同一尊亘古不变的……守护石像!
门内,顾夜寒的嘶吼声渐渐微弱下去。那即将脱口而出的龙文咒语,在楚子航那如同山岳般不可撼动的意志壁垒阻挡下,如同撞上堤坝的狂潮,被硬生生地……堵了回去!狂暴的精神乱流失去了宣泄口,在顾夜寒体内疯狂冲撞、反噬!
“噗——!”顾夜寒喷出一口鲜血!血液在离体的瞬间就冻结成红色的冰晶!剧痛和反噬让他短暂地恢复了一丝清明!他模糊地“看”到门外!“看”到那个用身体堵住毁灭之门的身影!“看”到那双在冰霜中依旧燃烧的黄金瞳!
“楚……子航……”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意识再次被无边的寒冷和混乱淹没。但这一次,混乱中,似乎多了一点……微弱的光?
门外,走廊里一片死寂。只有冰层缓慢生长的“咔嚓”声,和楚子航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他背靠着冰封的门板,如同隔绝了两个世界。门内是失控的冰狱和濒临崩溃的同伴;门外,是疯狂蔓延的冰霜和远处医疗小组惊恐的目光。
寒气如同贪婪的毒蛇,顺着门板、地面,疯狂地侵蚀着楚子航的身体。他的制服早已被冰霜覆盖,头发、眉毛、睫毛都凝结着厚厚的白霜,如同雪人。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青紫色,嘴唇冻得发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肺部如同被砂纸摩擦般疼痛。左臂的灼痕在冰火交攻下,如同被反复撕裂,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经。
但他依旧一动不动。时间零的领域被他压缩到极限,如同一个无形的茧,紧紧包裹着他最后的意志力。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死死地监控着门内顾夜寒的精神波动,抵挡着每一波冲击。他的身体在极寒中逐渐麻木,只有心脏还在顽强地跳动,泵出滚烫的血液,维持着那微弱的生机和……守护的意志。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走廊里的冰层越来越厚,温度越来越低。医疗小组早已退到安全区域,焦急地等待着支援。芬格尔不知何时也溜了过来,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手里的直播设备都忘了打开。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一些。走廊尽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声。
施耐德教授带着一队穿着特制抗寒装甲的执行部精锐赶到。他们看着走廊尽头那如同冰雕般的身影,以及那扇被彻底冰封、散发着恐怖寒意的病房门,都倒吸一口冷气!
“楚子航!”施耐德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
楚子航没有回应。他的眼睛依旧睁着,黄金瞳的光芒虽然黯淡了许多,却依旧在燃烧。他的身体僵硬如铁,仿佛已经与门板、与冰霜融为一体。
施耐德教授一挥手。执行部成员立刻行动。特制的融冰喷枪喷射出高温气流,小心翼翼地融化着走廊的冰层,缓慢地向病房门推进。
冰层在高温下融化,发出“嗤嗤”的声响,蒸腾起大团白雾。楚子航身上的冰霜也在高温下缓缓融化,露出下面青紫的皮肤和冻伤的痕迹。但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直到执行部成员终于清除了门上的冰封。
“破门!”施耐德下令。
厚重的金属门被强行破开!一股更加恐怖的寒流瞬间涌出!但门内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病房内依旧是一片冰窟,但中央蜷缩着的顾夜寒,身体表面的冰霜正在缓缓融化!他肩头的烙印,幽蓝色的光芒黯淡了许多,不再疯狂释放寒气。他紧闭着眼睛,呼吸微弱,但……还活着!
而楚子航,在门被破开的瞬间,紧绷的意志终于松懈下来。他身体一晃,向前栽倒!被旁边的执行部成员一把扶住!
“快!医疗队!”施耐德厉声喝道!
医疗小组立刻冲上前,将几乎冻僵的楚子航和昏迷的顾夜寒抬上担架。
楚子航在失去意识前,最后看了一眼病房内正在融化的冰霜,又看了一眼自己冻得青紫、却依旧保持着结印姿势的双手。他的目光落在顾夜寒肩头那黯淡的烙印上,嘴角似乎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担架被迅速抬走。走廊里只剩下融化的冰水、蒸腾的白雾,以及……地板上,楚子航盘膝而坐留下的、一个清晰的、被冰霜冻结的……人形轮廓。
轮廓中央,村雨静静地躺在冰水里,刀鞘上覆盖的冰霜正在缓缓融化,露出下面冰冷的金属光泽。刀柄的位置,隐约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属于人体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