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黑暗再次降临的瞬间,林栀栀的呼吸几乎停滞。【家人们谁懂啊!上一秒还在和疯批美男贴贴,下一秒就变凶案现场了!】她蜷缩在冰冷的墙角,浑身僵硬,只有不受控制的颤抖如同电流般一波又一波地掠过全身。浓重的血腥味和那冰冷的药味混合在一起,在密闭的空间里发酵,几乎凝结成实质的毒雾,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刀片。

沈斯白…死了吗?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她死死盯着黑暗中沈斯白倒下的方向,尽管什么也看不见,却仿佛能感受到那片区域散发出的、浓重的死亡气息。【这波啊,这波是密室逃脱真人版!】

金属碎片刺入血肉的闷响,喷溅在脸上的温热血液,沈斯白最后那声凄厉的惨叫…这些画面和声音在脑海中疯狂闪回,每一次闪回都让她的胃部痉挛,喉咙深处涌上一股酸苦的胆汁。

她杀人了。

她杀了沈斯白。

这个认知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她的灵魂上。尽管沈斯白罪该万死,尽管他是为了杀她才被反杀…但杀人就是杀人。她颤抖着抬起手,指尖触碰脸颊上已经半干的血迹,粘稠、冰冷,带着铁锈般的腥甜。这是沈斯白的血。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血。几分钟前,这血液还在那个男人的血管里奔流,而现在…

“呃…嗬…”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游丝般的喘息,突然从黑暗深处传来,打断了林栀栀濒临崩溃的思绪。

林栀栀浑身一颤,所有的感官瞬间绷紧到极致!那声音…是从沈斯白倒下的方向传来的!他还活着?!

“沈…斯白?”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一丝…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没有回应。只有那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喘息声,证明着那个男人还顽强地抓着生命的尾巴。

林栀栀僵在原地,大脑一片混乱。她应该做什么?继续缩在角落等待救援?还是…去查看沈斯白的伤势?他是她的仇人,是羞辱她、撕毁父亲遗稿的恶魔,是沈家那个伪善帝国的继承人…但此刻,他只是一个重伤垂死的人,一个被她亲手刺伤的人。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械声突然从头顶传来,紧接着,是金属摩擦的细微响动。林栀栀猛地抬头,尽管什么也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头顶上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打开了?

“啪。”

一盏极其微弱的、幽蓝色的应急灯,在禁闭室的天花板角落亮起。那光芒如此微弱,只能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给了林栀栀一丝方向和希望。

借着这微光,她终于看清了禁闭室的布局——这是一个约五米见方的金属立方体,墙壁、地板和天花板都是光滑的银灰色金属,没有任何明显的门窗痕迹。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类似通风口的网格,大概就是那幽蓝灯光的来源。而她对面不远处,沈斯白高大的身躯正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倒卧在血泊中,左臂上的金属碎片在幽蓝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林栀栀的目光落在沈斯白苍白的脸上。那双总是冰冷锐利的眼睛此刻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在幽蓝灯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他的嘴唇因失血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额头上密布的冷汗在蓝光下如同细碎的钻石。如果不是胸膛那微弱的起伏,他看起来几乎就像…

死人。

这个念头让林栀栀的心脏猛地一缩。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沈斯白的左臂——那块锋利的金属碎片深深地插在他的上臂肌肉中,周围的血迹已经半凝固,但伤口处仍有新鲜的血液缓慢渗出。如果不及时处理,光是失血就足以致命。

“滴…滴…”

一阵极其轻微的、电子设备启动的声音突然从禁闭室的某个角落传来。林栀栀警觉地转头,看到墙壁上一个小小的显示屏亮了起来,上面跳动着红色的数字:

【04:59】

【04:58】

【04:57】

倒计时!

五分钟的倒计时!

沈斯白说的“五分钟”测试,现在才真正开始?!

林栀栀的大脑飞速运转。沈斯白把自己和她关进这个禁闭室,设置五分钟的倒计时,然后…他自己却突然发病,疯狂自残,甚至攻击她?这不合逻辑!除非…

除非这个“测试”本身就是个陷阱!

或者…沈斯白根本不知道他自己会发病?!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林栀栀混乱的思绪。她猛地想起沈斯白办公室里那股冰冷的药味,想起他手腕上那些细小的针孔,想起他眼底时而闪现的痛苦和狂躁…还有那个被她注射镇定剂的场景!

沈斯白有病。

某种严重的、会让他失去理智、自残甚至攻击他人的精神或神经系统疾病。

而他…似乎无法控制它。

这个认知让林栀栀的心头涌上一丝难以名状的复杂感受。但眼下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倒计时还在继续,沈斯白正在失血,而她…必须做出选择。

救他?

还是不救?

林栀栀咬紧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理智告诉她,沈斯白死了对她更有利——少了一个最危险的敌人,沈家会陷入混乱,她或许能趁乱找回父亲的遗稿…但某种更深层的、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东西,却在疯狂地拉扯着她的理智。【淦!这题比考研政治还难!】

她不能让他死。

至少…不能这样死。

下定决心后,林栀栀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全身的疼痛和喉咙的灼烧感,手脚并用地爬向沈斯白。冰冷的金属地面摩擦着她膝盖和手掌的皮肤,每移动一寸都带来尖锐的刺痛。

终于,她来到了沈斯白身边。近距离看,他的伤势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除了左臂上那个狰狞的伤口,他的脖颈、胸膛和手臂上布满了深可见肉的抓痕,有些甚至已经发炎,边缘呈现出不正常的红肿。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手——指甲全部断裂,指缝里塞满了从他自己的皮肤上撕扯下来的皮肉碎片,鲜血淋漓。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是什么样的痛苦能让一个人如此疯狂地自残?

林栀栀强压下翻涌的胃液,小心翼翼地检查沈斯白左臂上的伤口。金属碎片插得很深,几乎穿透了肌肉,但幸运的是没有伤及大动脉。如果她能止住血,他或许能撑到倒计时结束。

没有医疗用品,她只能就地取材。"算你走运,本姑娘今天当次活菩萨。"林栀栀咬咬牙,一把撕下自己睡衣的袖子——那是一件质量上乘的棉质衣物,布料干净柔软【布料撕裂声堪比双十一薅羊毛现场】。她将布料折叠成厚实的垫子,一手按住沈斯白伤口周围的血管,另一只手握住金属碎片露在外面的部分。

“忍着点。”她低声说,尽管知道昏迷中的沈斯白根本听不见。

深吸一口气,她猛地将金属碎片拔了出来!

“呃——!”即使昏迷中,沈斯白的身体仍因剧痛而剧烈痉挛了一下,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模糊的痛哼。

鲜血立刻从伤口中涌出。林栀栀眼疾手快,立刻将准备好的布垫狠狠压在伤口上,同时用另一只手死死掐住沈斯白上臂的动脉,减缓血流。

“坚持住…混蛋…”她咬牙切齿地低语,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鲜血很快浸透了布垫,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指缝流下,滴落在沈斯白苍白的胸膛上,如同绽放的猩红花朵。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倒计时已经跳到了【02:17】。林栀栀的手臂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而酸痛不已,但她不敢有丝毫松懈。沈斯白的呼吸依旧微弱但平稳,这给了她一丝希望。

就在她全神贯注地按压伤口时,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毫无预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林栀栀吓得差点尖叫出声!她猛地抬头,对上了一双刚刚睁开的、布满血丝却异常清醒的墨色眼睛!

沈斯白醒了!

那双眼睛里的赤红和狂躁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冷静和…某种林栀栀读不懂的复杂情绪。他就这样静静地盯着她,苍白的面容在幽蓝灯光下如同大理石雕塑,毫无表情。

林栀栀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她的大脑疯狂运转,思考着各种可能的应对方案——逃跑?解释?还是干脆再给他一下?但沈斯白的手虽然冰冷,力道却出奇地轻,只是虚虚地圈着她的手腕,没有丝毫攻击性。

“你…”沈斯白开口了,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像是砂纸摩擦,“…为什么救我?”

这个问题如同一记重锤,砸得林栀栀措手不及。为什么救他?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是因为他是唯一知道父亲遗稿下落的人?是因为她内心深处那丝可笑的道德感?还是因为…在那疯狂的表象下,她似乎瞥见了某种与她相似的、被痛苦和仇恨折磨的灵魂?

“我…”她的声音同样嘶哑,喉咙被掐伤的疼痛让每个字都如同刀割,“…不想让你死得这么便宜。”

这个回答让沈斯白的嘴角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那可能是一个自嘲的微笑,也可能只是疼痛导致的肌肉痉挛。他松开了她的手腕,虚弱地闭上眼睛。

“愚蠢。”他轻声说,声音里却没有丝毫责备,反而带着一种奇怪的…疲惫和释然。

倒计时跳到了【00:59】。

沈斯白再次睁开眼睛,这次他的目光落在了林栀栀身后某个点上,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听着。”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而急促,尽管依旧虚弱,“出去后,无论谁问你,都说你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尤其是关于我…发病的事。明白吗?”

林栀栀皱眉:“为什么我要听你的?”

“因为,”沈斯白艰难地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指向她身后,“你想要的东西,就在那里。”

林栀栀猛地回头,顺着沈斯白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幽蓝灯光的边缘,禁闭室的墙壁上,有一个她之前没有注意到的、极其隐蔽的暗格!暗格微微打开了一条缝,里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

“那是…?”

“你父亲的遗稿。”沈斯白的声音带着一种奇怪的平静,“完整的《烬》系列草图,和你一直在找的那封信。”

林栀栀的心脏瞬间漏跳一拍!父亲的信?!沈斯白怎么知道她在找什么?那封信里有什么?为什么会在沈斯白手里?!

“你…!”她猛地转回头,愤怒和震惊让她的声音都在颤抖,“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沈斯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的目光越过她,看向那个不断跳动的倒计时:【00:30】。

“还有三十秒。”他说,声音突然变得极其疲惫,“记住我的话:否认一切。否则,你和我,都会死。”

林栀栀有太多问题想问,但倒计时已经跳到了【00:15】,她没有时间了。

“为什么帮我?”她死死盯着沈斯白苍白的脸,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沈斯白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自嘲的弧度。

“也许…”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也不想让你死得这么便宜。”

【00:05】

【00:04】

【00:03】

倒计时即将归零。林栀栀最后看了沈斯白一眼,转身扑向那个暗格。她必须拿到父亲的遗稿和那封信!那是她活着的全部意义!

【00:02】

【00:01】

就在倒计时归零的瞬间,禁闭室的天花板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机械运转声!

“轰隆——!”

一道刺目的白光从头顶倾泻而下!伴随着新鲜空气涌入的,是一个冰冷而熟悉的男声:

“时间到。林小姐,恭喜你通过测——”

周锐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栀栀跪在暗格前,手里捧着刚刚取出的、泛黄的信封和一卷熟悉的画稿,茫然地抬头。

头顶,禁闭室的金属天花板已经完全打开,露出一个方形的出口。周锐那张一贯刻板的脸,此刻却因震惊而扭曲。他的目光从满身血迹的林栀栀,移到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沈斯白身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沈…沈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