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财去年强占李婶家两亩地,还把李婶儿子打断了腿,你真要把绣绣推进火坑?”封大脚往前一步,声音沉了沉,“我跑脚夫时跟县太爷的差役喝过酒,他最恨强占民田、逼良为娼的事。要是我把张老财的事捅上去,宁叔,你觉得你那二十亩地还能保住?”
宁学祥的脸“唰”地就白了。他知道张老财的底子不干净,真闹到县里,自己肯定得跟着倒霉。他盯着字据看了半天,咬着牙把烟袋锅子扔在地上:“行!但绣绣嫁过去,生不出儿子就得给我滚回来!”
绣绣看着封大脚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她把剪刀放下,走到封大脚身边:“我嫁。但我有条件:成亲后,我要当家作主,家里的钱、地里的活,都得听我的。”
封大脚回头冲她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竟有几分憨气:“都听你的。”
当天下午,没有吹吹打打,没有拜堂仪式,绣绣穿着红棉袄,坐着封大脚雇的牛车,往村西头的破屋去了。牛车走在雪地里,咯吱咯吱响,封大脚坐在她身边,把自己的棉袄往她身上裹了裹:“别冻着,到了家我给你煮红薯粥。”
破屋里,封大脚早就生好了火盆,炕也烧得暖暖的。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两斤桂花糖:“镇上买的,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我记得。”
绣绣含着糖块,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她知道,自己没嫁错人。
第二章
开春后,封大脚天天天不亮就去地里翻土。那三亩荒地虽然贫瘠,但他翻了一遍又一遍,还去镇上买了肥料,一点点改良土壤。绣绣则在家缝补浆洗,还学着做豆腐——她的手巧,做的豆腐又嫩又香,拿到镇上卖,总能很快卖完。
两人的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可宁学祥却没闲着。他没拿到张老财的水浇地,心里一直不甘,总想着找机会把绣绣“弄”回来。
四月初的一天,绣绣正在院子里晒豆子,宁学祥突然带着族老宁二爷、宁四爷闯了进来。宁学祥一进门就指着绣绣的肚子骂:“你个不下蛋的货!嫁过去三个月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身子有毛病?赶紧跟我回娘家,让张老爷请的郎中给你看看!”
绣绣手里的豆子撒了一地。她怎么会不知道父亲的心思——他是想找借口把她接回去,再卖给张老财。可他不知道,绣绣的肚子没动静,根本不是她的问题。
上个月,招娣偷偷来给她送东西,塞了个小瓷瓶,说是父亲让她带来的“调经丸”,让绣绣天天吃,说是能早点怀上孩子。绣绣心里犯疑,偷偷拿了一粒去镇上找郎中看,郎中说这哪是调经丸,里面掺了避孕的草药,吃了根本怀不上孩子!
“爹,你别胡说!”绣绣蹲下身捡豆子,声音有些发颤,“我身子好得很,就是时候没到。”
“没到?我看你就是有毛病!”宁学祥说着就要去扯绣绣的胳膊,想把她拽走。就在这时,封大脚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了。
看到宁学祥扯着绣绣的胳膊,封大脚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他大步上前,一把攥住宁学祥的手腕,指节泛白:“宁叔,你放手!她现在是我媳妇,你不能动她!”
宁学祥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嘴硬:“我管我女儿,跟你有啥关系?你算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