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坟地惊魂
九月的晚风带着夏末的余温，卷着香樟树的碎叶掠过男生宿舍三楼的走廊。
307宿舍的木门虚掩着，昏黄的白炽灯像块融化的黄油，把四个男生的影子糊在斑驳的墙面上，歪歪扭扭地叠成一片。
阿明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额角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进衣领。
他刚办完入住手续，宿管阿姨递钥匙时那欲言又止的眼神还在眼前晃——那眼神像块浸了水的海绵，沉甸甸地坠着些说不出的东西。
“新生？”坐在下铺的瘦高个抬了抬眼皮，他的手指在膝盖上敲出轻快的节奏，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
阿明点点头，刚要开口打招呼，对方突然前倾身体，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胸口，“知道这楼为啥盖得这么矮不？”
宿舍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另两个躺在床上的男生也支起了脑袋，上铺的胖子啃着苹果，果汁顺着下巴滴在床单上，在印着篮球明星的图案上洇出深色的圈。
“听说是……地基不好？”阿明扯了扯书包带，后背已经被汗浸湿。
“地基？”瘦高个嗤笑一声，突然压低声音，“这底下是坟地。
民国那会儿就是乱葬岗，后来盖学校时推土机推出来的骨头，能装满三辆卡车。”
胖子“噗”地吐出果核：“阿强又吓唬人。去年他还说食堂的红烧肉是……”
“别打岔！”阿强猛地拍了下桌子，搪瓷杯里的水溅出来，在桌面上画出扭曲的水痕，“前几年有个学长，就睡你那铺。”
他伸手指向阿明的床位，“半夜起来上厕所，总觉得后脖颈子凉飕飕的，像有人对着他吹冷气。
他回头看了三次，啥都没有。等他尿完尿，刚要提裤子——”
阿明的喉结动了动，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胸腔上，“咚、咚”的声音和窗外的风声搅在一起。
“就感觉有人拽他裤脚。”阿强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像蚯蚓钻进泥土里，“他吓得差点尿裤子，连滚带爬跑回宿舍。
第二天醒了一看，被子上有个泥手印，五个指头清清楚楚，就是比正常人的小一圈。”
“后来呢？”阿明的声音发紧。
“后来他就疯了。”阿强突然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被学校送回家了，听说现在还天天锁着门，说怕‘东西’跟着他。”
胖子踹了阿强一脚：“别瞎掰了，那学长是得了抑郁症。”
他转向阿明，露出憨厚的笑，“我叫赵磊，他是阿强，那是陈浩。别听他胡扯，咱们学校建校快百年了，老楼都这样，传点怪谈正常。”
陈浩从书堆里抬起头，推了推眼镜：“从建筑声学角度讲，老房子的管道容易产生共振，听起来像……”
他的话没说完，走廊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像是谁把铁桶踢翻了。
紧接着是拖沓的脚步声，一步，又一步，鞋底蹭着水泥地，发出“沙沙”的声响，从走廊这头挪到那头，又慢悠悠地折回来。
阿强冲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四个人屏住呼吸，听着那声音在宿舍门外停住了。
门板上的小窗户蒙着层灰，看不清外面的情形，只有昏黄的光透过玻璃上的污渍，在对面的墙面上投下块模糊的光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