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门轴发出干涩的呻吟。手机光柱带着王丽剧烈的心跳,猛地扫进厨房——
洗净摞好的碗碟安然无恙,静静地待在角落的碗柜里。砧板、水缸、灶台……一切如常。没有老鼠,没有任何活物移动的痕迹。
然而,在那摞碗碟的最顶端——
那只被她倒扣的深口粗瓷大碗,依旧碗口朝下,像一个沉默而怨毒的独眼,在手机惨白的光线下,冷冷地、死死地“盯”着她!碗底残留的水渍早已干涸,留下一圈模糊的、如同泪痕般的白圈。空气里,那股食物腐败的酸馊味和阴冷的霉味,在这里达到了顶点!
王丽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白天公公那惨白的脸、圆脸村妇惊恐的眼神、还有那“嘎吱”的刮挠声……所有片段在她脑中轰然炸开!她连滚爬爬地逃回灵堂旁的小床,用被子死死蒙住头,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不知过了多久,在极度的恐惧和疲惫双重煎熬下,她终于坠入了一个冰冷粘稠的梦境。
没有色彩,只有无边无际、浓得化不开的灰雾。雾气又湿又冷,紧紧包裹着她,吸走她身上最后一丝热气。她茫然地走着,脚下是冰冷粘腻的淤泥。
“丽……丽……”
一个虚弱、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从浓雾深处传来。带着哭腔,充满了巨大的痛苦。
李建国踉踉跄跄地从灰雾里走了出来!他穿着下葬时那套不合身的廉价西装,但此刻皱巴巴、脏兮兮,沾满了泥泞。他的脸是骇人的青白色,嘴唇干裂爆皮,眼窝深陷,颧骨高高凸起。最恐怖的是他的身体——**腹部异常地干瘪凹陷,薄薄的西装布料紧贴着一根根清晰的肋骨轮廓,仿佛整个腹腔都被掏空了!** 他像个饿了十天半月的难民,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
“建国!” 王丽惊叫,想冲过去。
李建国却猛地扑过来,一把死死抓住她的手臂!那手指,冰凉刺骨,像五根铁钳!
“丽……我饿……我好饿啊……” 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那泪水竟是浑浊的灰色!他的眼神充满了难以承受的痛苦,还有被至亲之人彻底遗忘、亏待的委屈和不解。“给我口吃的……给我口吃的吧……求求你……”
王丽心如刀绞,焦急地喊:“建国!建国你怎么了?家里不是给你供了饭吗?苹果、香蕉、点心……都摆在你跟前啊!”
李建国痛苦地摇着头,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自己那干瘪得可怕的肚子,灰色的泪水流得更凶了:“没有……没有用……碗……碗扣住了……” 他艰难地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血沫,“饭……饭都馊了……烂了……倒不出来……吃不到……我吃不到啊丽!我饿……我真的好饿……” 他哭得像个被遗弃在荒野的孩子,声音凄厉绝望。他的身体在浓雾中开始变得透明、稀薄,但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却如同魔咒,死死缠绕着王丽:“碗扣住了……吃不到……饿……”
“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