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尸骸残留的最后感知:赵珩冰冷嫌恶的眼神,沈知瑶恶毒快意的低笑,还有……他们草草掩埋时,那毫无敬畏、如同处理垃圾般的动作……
更多的画面,更多的恨意,汹涌而来!
我猛地直起身,不再看那堆耻辱的石头。目光投向冷宫那摇摇欲坠的宫门。宫门外,是红墙金瓦、象征着无上权力与秩序的皇城。
撕了它!毁了它!用这孽镜台,把这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肮脏之地,彻底掀翻!
“来人!”我凝聚起魂魄中那属于“阴阳提刑”的、源自孽镜本源的冰冷威压,对着空无一人的荒芜庭院,用尽力气嘶喊出声。声音嘶哑难听,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寒意,如同从九幽之下传来的判令。
“来人——!”
声音在空旷破败的宫苑间回荡,惊飞了几只枯树上的寒鸦。
死寂。只有风声呜咽。
意料之中。这冷宫,本就是活人的坟墓。
但我已不是那个只能等死的沈皇后。
我艰难地挪动着脚步,走到冷宫那扇腐朽得只剩半扇、勉强挂在门框上的破木门前。目光落在门框上端积满厚厚灰尘的横梁。
意识沉入魂魄深处,沟通那悬浮的孽镜本源。一股微弱却精纯的、源自幽冥的阴寒气息被调动起来,汇聚于指尖。指尖冰凉,几乎失去知觉。
我抬起手,以指为笔,以魂为墨,以那幽冥阴寒之气为引,在积满灰尘的横梁上,缓慢而坚定地画下第一笔!
那不是凡间的文字。那是阎君敕封时,烙印在我灵魂深处的“阴阳提刑令”上浮现的符文!扭曲、古朴、带着一种直指灵魂的森然与威严!每一笔落下,指尖都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仿佛在消耗着这具身体残存不多的生机,但孽镜本源那冰冷的意志支撑着我,不容退缩。
一个、两个……复杂的符文在灰尘中艰难地显现,最终构成一个残缺却散发着幽幽黑芒的图案。
最后一笔落下。
嗡!
那符文图案骤然亮起一瞬,随即黯淡下去,仿佛融入了木头的纹理,只在原地留下一个仿佛天然生成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印记。
与此同时,我深吸一口气,调动起魂魄中属于前世沈皇后最后的那点残余威仪,混合着孽镜赋予的冰冷神性,对着空荡的宫苑,一字一句,声音嘶哑却清晰无比,如同冰冷的宣告:
“传本宫懿旨!”
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规则力量,穿透了冷宫的破败,穿透了红墙的阻隔,在偌大的皇城上空隐隐回荡:
“即日起——于凤仪宫正门,设‘阴阳提刑司’!”
“悬招魂幡!立孽镜碑!”
“凡宫闱内外,含冤负屈、阳律不究、沉冤待雪之亡魂,皆可来此申告!”
“本宫沈知微,奉阴司敕令,执掌孽镜——”
“为尔等,讨还血债!”
“疯了!皇后娘娘彻底疯了!”
“冷宫尸变……还说什么开阴阳衙门?招魂?这……这是要引鬼入宫啊!”
“妖孽!必是妖孽附体!秽乱宫闱,动摇国本!”
“陛下!陛下!不能再放任了!必须请大法师做法驱邪!烧了那妖幡!”
……
凤仪宫,这座曾经象征着皇后无上荣光的宫殿,如今却被一种诡异而恐慌的气氛所笼罩。厚重的朱漆宫门紧闭,隔绝了外面窥探的无数目光和汹涌的流言蜚语。殿内,气氛更是压抑得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