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摊位上刚送走一波客人,街角忽然安静了下来。
不是寻常的安静,而是一种万籁俱寂,带着彻骨寒意的死寂。
原本还在叽喳的檐下麻雀瞬间噤声,连风都仿佛被冻结了。
一个男人,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街角。
他着一身比雪更纯粹的白衣,衣袂上用银线绣着繁复的云纹,不染半点尘埃。
墨发如瀑,仅用一根白玉簪束着,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那双眼睛更是清冷如万年冰川下的寒潭,看人时,没有情绪,仿佛在看山,看水,看一粒微尘。
他不是走过来的,更像是……他原本就站在那里,与这方天地融为了一体。
他一出现,整个面摊的烟火气,仿佛都被那股无形的寒意逼退了三尺。
正在擦桌子的萧惊鸿手一抖,心中警铃大作。
她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比她见过的任何高手都更可怕的威压,那是一种近乎于天道,无情无欲的强大。
拂尘和面的动作,第一次停了下来。
她的目光没有看那个男人,而是直直地落在了他脚边。
那里跟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兽,鹿角,龙鳞,马蹄,麒麟尾,体态神骏非凡,一双水汪汪的黑眼睛,像两颗最纯净的黑曜石,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摊位。
雪团儿。
不,是玉麒麟。
拂尘放在面盆边上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指尖传来一丝冰凉的颤栗。
一千年了。
她寻了它整整一千年。
那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清冷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拂尘身上,声音也如玉石相击,冷冽,却又带着奇特的韵律:
“此地灵力异常,是你所为?”
他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拂尘没有回答,她的全部心神,都落在了那只小兽身上。
就在这时,那只被男人唤作“雪团儿”的小兽忽然挣脱了无形的束缚,迈开四蹄,哒哒哒地跑到了拂尘的摊位前。
它没有丝毫的怯意,反而亲昵地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去蹭拂尘垂在身侧的手。
那一瞬间,男人那双万年不变的冰潭眼眸里,泛起了一丝涟漪。
他这只伴生灵兽“雪团儿”,生性孤傲,除了他,从不让任何人近身。
可现在……
拂尘缓缓蹲下身,伸出手,轻轻地,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落在了玉麒麟的头上。
“我找到你了……”
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
“沈师兄!
你等等我呀!”
一声娇叱如烈焰般划破了这冰雪般的宁静。
一个身穿火红劲装的少女,像一团燃烧的火焰,风风火火地从街角跑了过来。
她容貌明艳,眉眼间带着几分被娇惯出来的骄纵,手里提着一柄赤红色的长鞭。
她正是天衡山掌门之女,秦灼华。
秦灼华一眼就看到了与雪团儿亲昵互动的拂尘,又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沈静渊,正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眼神注视着那个平平无奇的摊主,心中顿时燃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你是谁?
竟敢随便碰沈师兄的雪团儿!”
她几步冲到摊前,手中长鞭一甩,在空中发出一声清脆的爆响,眼神充满了敌意。
拂尘缓缓站起身,将玉麒麟护在身后,终于抬起眼,正视着眼前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