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明白了。
周延之所以会如此疯狂地纠缠我,不是因为他对我旧情难忘,良心发现。
而是因为,他的前妻白芊芊,在移植了我的骨髓之后,身体里,开始出现了“林晚”的人格。
她开始,毫无理由地,模仿我的穿着,模仿我的说话方式,甚至,开始对我热爱的、血腥的心脏外科学,产生了一种病态的、兴奋的渴望。
这在医学上,被称为“细胞记忆综合征”。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科学至今无法解释的现象。
周延,他爱的,从来都不是我这个活生生的人。
他爱的,只是那个,活在白芊芊身体里的、我的影子。
我看着那份薄薄的、却承载了如此荒唐真相的病历,只觉得,无比的可笑。
也无比的,恶心。
就在我准备将这份足以彻底毁掉周延和白芊芊的病历,公之于众的时候。
一场突如其来的、惨烈的连环车祸,将我们三个人的命运,再次,像一团乱麻一样,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那天,我刚结束一台长达十个小时的、高难度的连体婴儿分离手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开车回家。
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像一头发了疯的、嗜血的公牛,无视红灯,直接,朝着我的车,狠狠地撞了过来。
开车的,是早已精神失常、面目狰狞的,白芊芊。
而在那辆法拉利的后面,还像鬼一样,紧紧地跟着一辆黑色的宾利。
是周延。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辆红色的、如同鬼魅般的跑车,在我的瞳孔里,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我知道,我躲不掉了。
就在我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的那一刻。
那辆黑色的宾利,突然以一种不要命的速度,加速,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猛地,横在了我的车和那辆疯狂的法拉利之间。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撕裂的、如同世界末日般的巨响。
我失去了意识。
第四章:ICU门前的赎罪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ICU的无菌病房里了。
浑身上下,都插满了各种各样的、冰冷的管子。
ECMO(体外膜肺氧合),也就是俗称的“人工心肺机”的机器,在我旁边,发出规律的、冰冷的运转声。
作为一个顶尖的心外科医生,我知道,这台机器的运转,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我的助理,也是我唯一的朋友,秦悦,趴在我的病床边,哭得一双眼睛像熟透了的核桃,又红又肿。
“林医生,你终于醒了……呜呜呜……你吓死我了……”
我想动动嘴唇,安慰她一下,却发现自己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别说话。”秦悦按住我那只唯一还能动的手,“你失血过多,肋骨断了三根,其中一根,还该死地插进了你的左肺。要不是……要不是周总,在手术室外,拼了命地给你输血,你可能……可能就真的……”
周延?
我费力地,转了转头。
透过ICU那巨大的、单向的防弹玻璃,我看到了外面走廊上的景象。
我看到了,那个男人。
周延。
他的一条腿,打着厚厚的石膏,高高地吊着。头上,也缠着一圈圈厚厚的纱布,上面,还隐隐地渗着点点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