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我像是被人从万丈高楼上推了下去，身体在急速下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地面越来越近。
我颤抖着手，点开了那个最刺眼的文件夹——「客户名单」。
我不需要搜索。
我的名字就在最顶上，被鲜红的字体加粗、放大，像一个血淋淋的烙印。
代号：鲸鱼。
状态：收网阶段。
目标金额：神盾科技 30% 股份。
备注：人傻钱多，情感空白，极度缺爱，渴望家庭和精神共鸣。常年高压工作，内心脆弱，对「纯粹」的艺术家毫无抵抗力。建议使用「婚姻」为最终收割手段。
我看到了我和他的所有聊天记录，从我们「偶遇」的第一天起。
原来那场画展的邂逅，是他们设计了三个月，排演了十七次的剧本。
我发的每一句话，都被他们截图，放到一个名为「鲸鱼攻略小组」的群里进行分析。
我的每一个表情，每一次皱眉，每一次微笑，都被他们解读，用来调整下一步的策略。
我以为的灵魂共鸣，是他背后整个团队的集体创作。
我以为的午夜星空，是他照着 PUA 指南念出来的台词。
我点开了一个视频文件，文件夹的命名是「日常反馈」。
时间是昨天晚上，我刚给他转完那五十万。
视频里，顾言，不，是李强，正光着上身，和一个妖娆的女人躺在床上。
那个女人我认识，顾言给我看过照片，说是他远在瑞士、惹人怜爱的病弱妹妹，顾思思。
可现在，这个「妹妹」正像条蛇一样缠在他身上，媚眼如丝。
「强哥，那头肥猪又打钱了？」女人的声音又娇又媚，指甲轻轻划过李强的胸膛。
「嗯，五十万，眼睛都不眨一下。」李强抽着烟，一脸的慵懒和得意，和我平时看到的那个忧郁艺术家判若两人。
「真是个蠢货，还真以为我爱她那个木头脑袋？整天除了代码就是数据，无趣得要死。要不是看在她公司值钱的份上，我碰她一下都觉得恶心。」
「那强哥什么时候娶我呀？我可不想再当你的『妹妹』了。」
「急什么。」李强捏了一把她的脸，笑得轻佻，「等把这头鲸鱼的油水榨干，把她公司股份弄到手，我们就去国外买个小岛，天天过神仙日子。到时候，让她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强哥你真坏。」
「你不是就喜欢我这坏吗？」
视频里传来两人放肆的笑声，和不堪入耳的喘息，每一个音节，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我面无表情地关掉了视频。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我感觉不到愤怒，也感觉不到悲伤。
我的心脏像是被挖空了，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灌着寒风的黑洞。
原来，我自以为是的纯粹爱情，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屠杀。
而我，就是那头等着被开膛破肚的鲸鱼。
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从下午坐到深夜。
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像一场巨大的、虚伪的梦。
这个我亲手打拼下来的世界，在这一刻，显得无比陌生。
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顾言」两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