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掠过她伸出的手,掠过她微微绷紧的袖口。他的眼神依旧带着病中的疲惫和混沌,却又仿佛在那一瞬间,掠过一丝极淡、极快的清明,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就在沈青瓷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碗壁、袖中毒药即将滑出的千钧一发之际——
萧彻忽然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这一次咳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猛,整个身体都剧烈地弓了起来,苍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脖颈上青筋暴起,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他痛苦地用手死死按住胸口,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
“呃……咳咳!咳——!”
药碗被他剧烈颤抖的手肘猛地撞翻!
“哐当!”
清脆的碎裂声刺耳地响起!
浓黑的药汁瞬间泼洒开来,溅湿了猩红的锦被,在地毯上洇开一大片深色的、难看的污迹。碎裂的瓷片四散飞溅,有几片甚至蹦到了沈青瓷的裙裾上。
浓重苦涩的药味瞬间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沈青瓷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离那翻倒的药碗仅差毫厘。袖袋深处,那拔开塞子的青瓷小瓶,被她死死攥在手心,冰凉的瓶身硌得掌心生疼。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盯着那片狼藉,盯着萧彻痛苦蜷缩的身影,眼底翻涌着剧烈的失望、不甘,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释重负?
萧彻的咳嗽终于渐渐平息,整个人如同虚脱般瘫软在引枕上,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眼神涣散,似乎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青瓷僵立着,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看着萧彻这副气息奄奄的模样,心头百味杂陈。方才那点微末的、不合时宜的松懈瞬间被巨大的懊恼和恨意取代。她到底在犹豫什么?!这样一个病弱不堪、毫无防备的仇人,不正是天赐良机吗?
“我去……再熬一碗。”她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和紧绷。她需要离开这里,需要冷静,需要重新寻找机会!她猛地转身,裙裾带起一阵冷风。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
“青瓷……”
一个极其微弱、仿佛梦呓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青瓷的脚步,如同被钉住一般,猛地顿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间凝固!她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床上,萧彻依旧闭着眼,眉头紧锁,似乎陷入昏沉之中。方才那一声,轻飘飘的,像一缕随时会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