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向后仰倒,重重摔在碎裂的冰棺底部,大口喘息着。胸腔里那颗沉寂了太久、几乎被遗忘存在的心脏,此刻正以一种陌生而狂野的节奏疯狂搏动,将滚烫的力量泵向全身。喉咙里全是自己精血的腥甜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他的气息。冰冷的,带着昆仑雪松的清冽,却又隐隐透着一丝奇异的、难以捕捉的暖意。
他退开了,动作快得像一道被疾风撕裂的残影,瞬间出现在数步之外。那身纤尘不染的素白道袍上,沾染了几点刺目的猩红——那是我撞破他唇角时留下的血痕。
他抬起手,指骨分明,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优雅,缓缓地、用力地擦拭着自己的嘴唇。那动作很慢,慢得让洞窟里碎裂的冰块砸落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他擦得很用力,仿佛要抹去的不是血迹,而是某种深入骨髓的污秽。唇角的血迹被他彻底拭去,只留下一点被用力擦拭过的红痕。他放下手,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惊愕的涟漪早已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淬了冰的、几乎能将人灵魂冻结的森然寒意,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嘲弄。
“呵……”一声极轻的冷笑从他唇间逸出,打破了洞窟里令人窒息的死寂。那声音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冰冷玩味。
“以血为契,同生共死?”他重复着我方才的咒言,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玄冰上,清脆而冰冷,“想法不错,利用血契反噬来钳制我……可惜。”他微微歪了歪头,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目光在我因脱力而剧烈起伏的胸口和染血的唇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我眼中燃烧的、疯狂与希望交织的火焰上。
“那你可知……”他的声音刻意放慢,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尾音,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地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我的血,为何会是甜的?”甜的?这两个字如同惊雷,毫无预兆地在我混乱一片的意识中炸开!我被他强行渡血时的所有感官碎片瞬间被激活、放大——唇上冰冷的触感,他唇瓣那微弱的温热,还有……还有那股极其微弱、却被契约之力强行烙印在我灵魂深处的味道!
那不是人类血液惯有的、带着铁锈的咸腥!那是一丝……一丝极其隐晦、却又无比清晰的……清甜!像雪山之巅初融的冰泉滴落在最纯净的花蕊上,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草木甘冽。这丝甜味是如此诡异,如此不合常理!它微弱得几乎被血腥味掩盖,却又顽固地穿透了所有感官,牢牢地钉在了我的感知深处!
我脸上的疯狂、孤注一掷的决绝,瞬间凝固了。血红的瞳孔猛地收缩,难以置信地死死盯住他。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所有的嘶吼、质问都堵在胸口,只剩下粗重的、带着恐惧的喘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道士的血,至阳至刚,是他们诛邪卫道的根本!他们的血液对于血族而言,是世间最污秽、最致命的毒药!触碰尚且灼痛,饮下更是如同吞服熔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甜的?!这违背了所有血族的认知!违背了黑暗生物千百年来的生存法则!
“你……你是什么东西?!”嘶哑的声音从我喉咙里挤出,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那丝诡异的甜味,像一根冰冷淬毒的针,刺破了我刚刚因为挣脱封印而升起的狂喜和掌控感,留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巨大的未知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