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梳够一百下。"父亲坐在旁边数着，声音不高不低，"一下不能多，一下不能少。梳的时候得喊着名字，让她知道是家里人在疼她。"
"我连她叫啥都不知道！"李建国的手停在半空，木梳悬在布偶头顶。
"你奶奶叫她'招娣'，"父亲声音低了下去，像怕被人听见，"盼着她能招来个弟弟......就是我。后来我出生那天，你奶奶给布偶换了身新布，说'招娣真能干，给娘招来了弟弟'。"
第一下，木梳刚碰到头发就卡住了。李建国低头一看，梳齿上缠着根白头发，又细又软，不知是布偶的还是自己的。他想起小时候奶奶总追着给他梳头，竹制的梳子在头发里穿梭，说"男孩子头发要理顺，将来走正道"，当时他嫌扎得慌，总往桌子底下钻，把梳子撞掉在地上，奶奶捡起来，从不骂他，只是用围裙擦干净，说"慢点跑，别摔着"。
第十下，梳齿间缠上了根黑发，又粗又硬，像根细铁丝。李建国认出那是自己的头发——他的发质随母亲，又粗又硬，每次理发，理发师都得用最锋利的剪刀。他突然想起上周跟周敏吵架，因为她把他的文件弄丢了，他吼得很大声，儿子吓得直哭。现在想想，当时怎么就没忍住呢？
第二十五下，井水顺着梳齿滴在布偶身上，红布洇出个深色的圆点，像滴眼泪。父亲说："你姑出天花那天，浑身烧得滚烫，你奶奶抱着她，眼泪把衣襟都湿透了。村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