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本该锁在太守府密室的账册,此刻正被十几个衣衫褴褛的灾民传阅。

他们是从路边灾民堆里跟来的,眼睛饿得发绿。

“胡说!”沈明玥的指甲掐进车框,“这是伪造的!”

“那这个呢?”我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青铜质地,刻着“沈”字家徽。

“上月饿死在城东的粮仓管事,临死前把这个交给了守城的老赵。”

灾民群里突然爆出哭嚎。

一个妇人扑上来抓住腰牌:“这是我男人的东西!他说发现沈家往粮里掺沙子……第二天就……”

沈明玥的护卫开始后退。

独眼汉子刚摸到刀柄,就被瘸腿老兵一箭射穿手掌。

灾民们像潮水般涌上来,有人抓起地上的石块。

“拦住他们!”沈明玥尖叫着缩回马车。

但她的白马已经被扯住缰绳,车夫被拽下来时,怀里的金叶子撒了一地。

我退到粮车旁,看着那辆镶金嵌玉的马车在灾民潮中像纸船般摇晃。

沈明玥的绣鞋掉了一只,珍珠缀成的鞋面很快被踩进泥里。

“二小姐……”瘸腿老兵凑过来,“要救人吗?”

我望向城门方向,那里已经扬起尘土,太守府的援兵快到了。

“把账册抄写二十份,”我翻身上马,“天黑前贴满每个城门。”

当第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时,我们已经拐进山道。

身后隐约传来沈明玥的惨叫,很快淹没在灾民的怒吼中。

“接下来去哪儿?”老兵擦着箭头的血。

我摩挲着从沈家马车里顺来的密信,火漆上印着熟悉的狼头。

“去找个老朋友。”

山道上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我数着追兵的旗帜。

三面黑狼旗,至少两百轻骑。

领头的那个络腮胡将军,正是当初在城楼上射杀降卒的刽子手。

“二小姐,前面就是黑风寨的地盘了。”瘸腿老兵压低声音,“那些土匪吃人不吐骨头……”

我摸了摸袖中的羊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标出的三个红圈像未干的血迹。“正合我意。”我扯下束发的绸带,任由山风吹散长发。

当追兵距离我们只剩一箭之地时,我故意让粮车翻倒。

金黄的谷粒洒在黄土上,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土匪的哨声立刻从山崖上响起。

络腮胡将军显然也听见了,他举起长刀:“先杀女人!”两百骑兵像潮水般涌来。

我们撤进山谷时,我故意落后半个马身。

箭矢擦过耳际的瞬间,我解开衣领最上面的盘扣。

锁骨处的淤青还没消。

那是三日前被沈家护卫推搡留下的。

黑风寨的土匪来得比预想还快。

三十多个彪形大汉堵住谷口,领头的独眼龙肩上扛着九环大刀。“此路是我开……”他的口号戛然而止,那只独眼直勾勾盯着我的领口。

第五章

络腮胡的追兵在二十丈外勒住马。

两拨人隔着我们这支残兵对峙,空气里都是火药味。

“这位军爷。”我冲独眼龙福了福身,“小女子愿用十车粮食换条生路。”

九环大刀“咣当”砸在地上。

独眼龙咧嘴露出满口黄牙:“粮食要留,人也要留。”他粗糙的手指朝我点了点,“特别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