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周六晚上的KTV包厢，活像个烟雾缭绕的蒸笼。震耳的音乐、摇骰子的叫嚷、廉价香水混合着烟酒味，熏得人脑仁疼。刘洋搂着个眼尾贴亮片的短裙姑娘坐在点歌台，看见我推门进来，眼睛倏地亮了。
“江雪？稀客啊！”他把烟摁灭在堆满的烟灰缸里，嘴角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
“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我扯了把椅子坐下，李娟立刻塞给我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块叮当作响。
“就那样。”刘洋耸耸肩，目光在我脸上逡巡，“你呢？还单着？”
“关你屁事。”我仰头灌下大半杯，辛辣的液体烧灼着喉咙。
“哟，还是这么呛。”他挑眉，手臂紧了紧怀里的姑娘，“介绍下，我女朋友，晓晓。”
那姑娘冲我敷衍地扯了扯嘴角，眼尾的亮片在昏暗灯光下刺眼。
我没理，掏出手机。张缝的微信头像上有个小红点，点开，凌晨三点发的：「凌晨三点的跑酷选手们」。三张照片，三只猫在猫爬架上叠罗汉，最顶上那只大橘猫，圆眼睛瞪得像铜铃，直勾勾盯着镜头。我嘴角不自觉弯了一下。
“笑什么呢？”温和的声音在身旁响起。王辉不知何时坐了过来，白衬衫袖子一丝不苟地卷到小臂，露出腕上精致的银表。他靠得很近，身上有淡淡的须后水味道。
“看猫。”我把手机屏幕朝他偏了偏。
“挺可爱。”他扫了一眼，把手机轻轻推回给我，身体又凑近了些，“你也喜欢猫？”
“还行。”
刘洋鬼哭狼嚎的《告白气球》背景音里，李娟死命拽我去跳舞，被我踩了好几脚。“跟王辉多聊聊啊！”她凑到我耳边吼，“刚回来，单身，条件又好！”
“知道了。”我甩开她汗湿的手，转身想透口气，却结结实实撞上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我惊得差点把手里的空杯扔出去。
是张缝。他没穿那件标志性的旧连帽衫，换了件干净的灰色T恤，镜片擦得锃亮。
“刘洋，高中同学。”他指了指正飙高音的前男友，把手里沉甸甸的水果盘放到我们面前的桌上，“你呢？”
“李娟拽来的。”我朝摇骰子摇得正欢的李娟努努嘴。
刘洋举着话筒吼：“张缝！过来唱一个！”
“不了。”张缝摆摆手，目光在桌上逡巡，最后捻起一颗鲜红的草莓递给我，“这个，挺甜的。”
我接过来塞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口中漫开。王辉就在这时适时地递过来一瓶拧开的苏打水：“少喝点烈酒，伤胃。”
“谢了。”我接过来，喝了一口。
张缝的目光在我手中的苏打水瓶上停留了一瞬，镜片后的眼神似乎暗了暗。“我去下洗手间。”他丢下这句，转身挤进了喧闹的人群。
“他是？”王辉看着张缝的背影。
“同楼的，设计部。”
“看着挺闷。”王辉笑了笑，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审视，“你跟他挺熟？”
“不熟，”我灌了口苏打水，“就昨天借了把伞。”
刘洋唱完歌晃过来，胳膊熟稔地搭在王辉肩上：“聊什么呢二位？王辉，江雪可是特意为你来的啊！”他冲我挤眉弄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