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懒得接茬。手机在掌心震动了一下。张缝：「外面雨又下疯了，你带伞没？」
「没。」
「等下我送你？」
我抬眼，王辉正看着我，眼神温和专注，带着明确的期待。「不用，」我指尖飞快，「王辉应该会送。」
「好。」那边只回了一个字。
（三）
午夜散场，KTV门口的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扑面而来。雨下得比来时更疯了，像是天河决堤，在霓虹灯的光晕里扯起白茫茫一片厚重的帘幕。水洼里的水被砸得四处飞溅。
王辉“唰”地撑开一把宽大的长柄伞，伞面干净挺括。“我送你回去。”他语气笃定，伞面稳稳地倾向我这边。
“好。”我点头，刚迈出一步。
包厢门又被推开，张缝走了出来。他手里握着那把熟悉的、伞骨歪斜的黑伞，孤零零一个人。他看到并肩站立的我和王辉，脚步顿了一下。
“那我先走了。”他冲我点点头，声音被雨声冲刷得有些模糊。他没看王辉，径直撑开那把旧伞，伞面在狂暴的雨点下微微发颤。他毫不犹豫地走进那片滂沱，瘦削的身影很快被雨幕吞没，只有那把歪歪斜斜的黑伞，像一片倔强的落叶，在风雨中摇晃着远去。
王辉的伞将我严实地罩住，隔绝了外面的冰冷。“走吧，车在那边。”他护着我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轿车。
坐进副驾驶，暖气包裹上来，隔绝了外面的风雨。王辉发动车子，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奋力地左右摇摆，刮开一片清晰，又迅速被水流覆盖。他忽然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江雪，那个张缝…”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他好像对你有意思。”
我望着窗外模糊扭曲的街景，雨水在玻璃上蜿蜒爬行，没说话。
“刚才在包厢里，”王辉目视前方，语气带着点过来人的笃定，“你看手机笑的时候，他看你那眼神…啧，跟要吃人似的。”他轻笑一声，带着点不以为然的调侃。
“你想多了。”我把脸转向车窗玻璃，声音有点硬。
车子在湿滑的路面上平稳行驶。到了我租住的老旧小区门口，王辉停稳车。他没熄火，暖风还在呼呼吹着。雨点密集地敲打着车顶，噼啪作响。
“江雪，”他侧过身，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显得格外认真，“我其实一直…”
“师兄。”我打断他，手指已经按在车门把手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谢谢你送我回来。”我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气和风瞬间灌进来，“我现在，真没心思谈这些。”
他脸上的期待凝固了，随即化开成一个有些勉强的笑：“行，我明白。等你什么时候想谈了…”
“别等了。”我站在车门外，雨水斜扫进来打湿了我的肩膀，语气斩钉截铁，“我们不合适。”
他沉默了几秒，路灯的光透过湿漉漉的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最终，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下去：“好。我知道了。上去吧，晚安。”
“晚安。”
我关上车门，快步冲进单元楼门洞。爬到三楼转角处，我停下脚步，侧耳倾听。楼下传来清晰的“啪嗒”一声——是伞骨合拢的声音。接着是汽车引擎启动，轮胎压过积水路面发出的哗哗声，逐渐远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