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只剩下我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和外面无休无止的雨声。我掏出手机，屏幕亮起。张缝的头像上有个小红点。点开，是一张照片：一只毛茸茸的橘猫爪子隔着布满雨痕的玻璃窗，按在窗外的黑夜上。配文：「在看雨」。
心脏某个角落，像被那只软软的猫爪轻轻挠了一下。我靠在壁上，手指敲击屏幕：「我也刚到家。」
消息几乎是秒回：「王辉没送你到楼下？」
「送到小区门口了。」
那边沉默了。头像暗了下去，再无动静。
（四）
周一早上，空气里还残留着暴雨洗刷后的清新。我刚在工位坐下，内线电话就响了。总监办公室。
“江雪，上次那个零食推广案，甲方反馈了，”总监把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指尖在上面点了点，“想增加点插画元素，活泼可爱挂的，吸引年轻女性。你看看，尽快找个合适的插画师。”
张缝朋友圈里那些鲜活的速写瞬间跳进脑海——地铁站里打盹的流浪汉，街角修鞋匠专注的侧脸，还有那只蹲在墙头睥睨众生的黑猫。线条流畅，充满故事感。
“总监，我认识一个，风格应该很合适。”我脱口而出。
“太好了！”总监眼睛一亮，用力拍了下我肩膀，“这事儿交给你全权负责！甲方催得急，这周就要看到初稿！”
拿着文件，我直奔走廊尽头的设计部。推开门，里面充斥着键盘敲击声和低低的讨论声。目光扫过几张办公桌，最终落在最角落那个趴着的身影上——深色连帽衫，帽子兜在头上，像只缩起来的大型动物，后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张缝。”我敲了敲他堆满画稿和模型的桌子。
他猛地惊醒，抬起头，眼镜滑到鼻尖，头发乱得像被猫抓过。看清是我，他眼神有点茫然，下意识地扶正眼镜。
“醒醒神，”我把文件夹推到他面前，“帮个忙。”
他揉了揉眼睛，眼神逐渐聚焦，慢吞吞地翻开文件夹。上午的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挤进来，在他骨节分明的手背上投下几道跳跃的光斑。他看得挺认真，手指无意识地在一页产品说明上轻轻点着。
“能做吗？”我问。
“可以。”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恢复了平日的沉静，“不过我收费不低。”语气一本正经。
“放心，公司报销。”我忍不住笑出来，“什么时候能出初稿？”
“周三。”他答得干脆。
“行，做好直接发我微信。”
“嗯。”他低下头，重新埋进文件里，手指翻动纸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周三下午，电脑右下角的微信图标闪烁起来。点开，是张缝发来的压缩包。解压，几张色彩明快、画风圆润的插画稿跳了出来。主角是只憨态可掬的大橘猫，正美滋滋地抱着一大袋薯片，旁边三只形态各异的小奶猫，正踮着脚、伸着小爪子去够一罐冒着气泡的可乐。画面生动有趣，隔着屏幕仿佛都能闻到薯片的咸香和可乐的甜爽。
「甲方肯定喜欢。」我回复，嘴角不自觉上扬。
「希望吧。」他回了个猫咪揣着小手、一脸无辜的表情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