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蝮蛇”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彻底瘫软不动。那微弱的呼吸和胸腔的起伏,永远停止了。
但李维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还在缝!仿佛那死去的躯壳里,依旧潜藏着致命的威胁!直到最后一针落下,他粗暴地打了个外科结,用剪刀“咔嚓”一声剪断线头。
那道横贯下腹的切口,被一层层粗糙、歪斜、带着血污的黑色缝线强行闭合在一起,皮肉翻卷,像一个丑陋而狰狞的蜈蚣疤痕,趴在“蝮蛇”冰冷的腹部。
手术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排风扇低沉单调的嗡鸣。助手和护士呆若木鸡地看着李维,又看看解剖台上那具刚刚失去生命体征、腹部却多了一道疯狂缝合伤口的尸体,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不解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李维直起腰,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如同风箱般起伏。护目镜上蒙了一层汗水和呼出的水汽,视线一片模糊。他一把扯掉沾满血迹的手套,手指冰冷而麻木,指尖被针扎破的地方渗出血珠。他看也没看台上那具尸体,更没理会助手们惊疑的目光,猛地转身,踉跄着冲向解剖室厚重的不锈钢大门!
“李医生!你去哪?”助手在他身后喊道。
李维充耳不闻。他用肩膀狠狠撞开那扇沉重的门,如同逃离地狱的恶鬼,冲进了外面冰冷、空旷、灯光惨白的走廊。沉重的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将那解剖室里浓烈的血腥味、诡异的搏动声和所有惊疑的目光,彻底隔绝。
他背靠着冰冷光滑的走廊墙壁,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直到瘫坐在地。冰冷的瓷砖透过薄薄的手术裤传来刺骨的寒意。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消毒水冰冷的味道,却无法驱散肺腑深处那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恐惧。
他低下头,布满冷汗和血污的双手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视线一片模糊,汗水、呼出的水汽和一种生理性的泪水混合在一起。他用力抹了一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但指尖触摸到皮肤时,一种极其细微的、源自身体内部的……悸动感……仿佛刚才那腹腔深处传来的恐怖搏动,并非幻觉,而是某种……共鸣?
他猛地捂住自己的下腹。隔着薄薄的手术服和皮肤,掌下的肌肉平坦紧实,没有任何异常。那冰冷的搏动似乎消失了。
是错觉吗?是过度紧张导致的幻听?是“蝮蛇”濒死时某种罕见的生理现象?
不!那声音太清晰!太独立!太……有力了!绝不可能是幻觉!
周正海……他到底知道什么?
李维靠在冰冷的墙上,寒意如同无数细小的针,透过手术服刺入皮肤,钻入骨髓。他试图回忆缝合时指尖感受到的那股透过腹壁传来的、野性的搏动力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压下呕吐的欲望,抬起依旧微微颤抖的手,看着指尖被缝针刺破的细小伤口,渗出的血珠在惨白的灯光下格外刺眼。这点微末的疼痛,与他内心翻腾的惊涛骇浪相比,微不足道。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是周正海。他脚步沉稳,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走到李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结束了?”周正海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李维抬起头,护目镜早已摘下,露出一双布满血丝、惊魂未定的眼睛。他看着周教授,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最终,他只是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动作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