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抽丝剥茧
抽丝剥茧
反特科的庞大机器再次以高速、隐秘迅速地运转起来。
封存的户籍档案、工商登记、海关报关记录、银行外汇流水……这些尘封的数据被重新激活，在无形的筛网上剧烈抖动。
结合香港警队提供的“有限合作”名单被交叉比对，剔除掉明显的烟雾弹。一张张或精明、或儒雅、或富态的港商面孔在卷宗里浮现，又被层层过滤掉。
一周后，一个名字如同淬火的钢针，从海量信息中凸显出来——“张伯钧”。
“华昌贸易公司”董事长，五十五岁，持有港英当局颁发的护照，登记地址在香港中环。公司主营南洋橡胶、西药原料进口及内地土特产进出口，业务量在上海滩的港商中排在前列。表面履历光鲜，与港英上层和台湾方面某些“民间团体”若即若离，属于典型的“中间派”商人。
但有几处异常引起了陈默的高度警觉：
第一，时间密码的吻合。技术组通过海量数据筛查发现，在“夜枭”被捕前一周及被捕后三天这两个关键时间点，“华昌贸易”经手的两笔大宗橡胶进口交易，其信用证编号的后四位与提单签发的具体日期组合，经过特定算法转换后，竟无限接近“2915”和“4367”的变体！这种巧合的概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第二，资金流的异常。表面上，“华昌”账目清晰，盈利可观。但深挖其外汇结算，发现有几笔看似正常的“佣金”和“咨询费”支付给香港几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这些小公司注册地址模糊，背景成谜，资金最终流向如同泥牛入海，极可能是情报经费的洗白通道。
第三，张伯钧本人的行踪。根据码头和入境记录，此人自今年四月起，一反常态地长期滞留上海，远超其以往处理业务的周期。他深居简出，极少亲自出面谈生意，多由一名心腹经理周旋。其下榻地点并非豪华酒店，而是法租界一栋由其公司名义购置、安保森严的独栋花园洋房。洋房装有昂贵的**西门子内部电话交换系统，但所有外线通话记录却异常“干净”，几乎全是业务往来。
第四，也是陈默最在意的——张伯钧的发家史。档案显示，1948年底，解放战争大局已定时，此人不过是香港一家小报关行的职员，籍籍无名。但1949年国民党溃败至台后，他仿佛一夜之间获得了神秘资本支持，迅速在港沪两地建立起颇具规模的贸易网络。其早期关键的人脉，与国民党保密局香港站几个已知的掩护商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小赵盯着汇总报告，激动地拳头砸在桌上，额头上还留着追查“鼹鼠”时车祸的淡淡疤痕，“这个张伯钧，九成九就是‘信天翁’！利用贸易做幌子，用信用证和提单当密码本传递指令！人就在上海，躲在那栋铜墙铁壁的洋房里遥控！”
陈默没有立刻表态，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被烈日炙烤得发白的街道。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他却浑然不觉。
张伯钧的嫌疑极大，但越是如此，越要谨慎。对方是“信天翁”，不是“夜枭”或“鼹鼠”，其警觉性、反侦查能力和破坏力都不可同日而语。强攻那栋戒备森严的洋房？无异于打草惊蛇，甚至可能引发外交纠纷，这港英身份是张伯钧最好的护身符。守株待兔？对方深居简出，通讯谨慎，常规监听和盯梢难以触及核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