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俯下身,凑近氧气面罩,确保他能听清每一个字:“看看,我们一家四口来看你了。哦,不对,”她轻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准确地说,是我们一家四口。林晓,还有我们的女儿小雅,都是陈浩的种。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她直起身,欣赏着他瞬间瞪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那难以置信的惊骇和绝望,慢悠悠地补充道:“你累死累活还的那三千万,养活了我和陈浩,还有我们的两个孩子。啧啧,替别人养了十年儿子,滋味如何?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特别像个傻子?”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脏上。喉咙里涌上浓重的腥甜,他想嘶吼,想质问,想扑上去撕碎眼前这张恶毒的脸,可身体早已不听使唤,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有胸腔里发出破风箱般急促的“嗬嗬”声,氧气面罩上瞬间蒙上一层血沫。
视线开始发黑,苏晚那张扭曲的笑脸和陈浩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成了他意识里最后的定格画面。
无尽的黑暗,冰冷,粘稠。
然后,猛地一沉!
意识像是被从深海里粗暴地拽了出来,狠狠砸进一个熟悉的躯壳。
“呼——!”
林深猛地从宽大的真皮办公椅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带来一阵冰凉的粘腻感。肺部火烧火燎的剧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属于健康躯体的充盈感。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贪婪地呼吸着没有消毒水味的、带着淡淡雪茄和皮革气息的空气。眼前是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面堆着几份文件,一台亮着屏幕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放着一个精致的金属打火机——那是他事业刚起步时苏晚送的生日礼物。
他颤抖着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脸。皮肤紧致,没有病态的松弛和凹陷。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指节分明,有力,没有输液留下的青紫针眼,也没有长期化疗导致的枯槁。
这不是梦!
他霍然抬头,目光死死盯在电脑屏幕右下角。
清晰的日期和时间,像一道闪电劈开混沌的记忆!
20XX年,10月18日,下午3点27分。
这个日期,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就是今天!几个小时之后,他会接到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电话——交警队打来的,通知他妻子苏晚在城郊高速发生严重车祸,车辆起火,现场惨烈,只找到一些烧焦的残骸和她的随身物品,基本确认死亡!
假死!
一场精心策划的、以他林深整个人生为祭品的假死骗局!
前世那深入骨髓的绝望、被愚弄的愤怒、如山债务的压迫、肺癌晚期的痛苦,还有临死前那锥心刺骨的背叛……所有被压抑的、被强行遗忘的负面情绪,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在这一刻找到了唯一的出口,轰然爆发!
“嗬…嗬嗬……”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压抑的低吼,林深的双眼瞬间爬满狰狞的血丝,额角青筋暴起,一股狂暴的戾气席卷全身,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要砸碎眼前的一切!
他猛地抓起桌上那个金属打火机,冰凉的触感稍稍拉回了一丝理智。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打火机坚硬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