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周庸被沈家祖孙的气势一慑,更是恼羞成怒。他环视四周,看到无数道或震惊、或好奇、或看戏的目光,知道今天若不能压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他“大师”的名头就彻底完了!

“好!好!” 周庸怒极反笑,指着云晚,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既然这位云小姐如此‘懂行’,眼光如此‘独到’,想必是身怀绝技了?敢不敢当着诸位名流的面,现场作画一幅?让大家也品评品评,你所谓的‘艺术’是什么样子!也让老夫开开眼!”

他这是彻底撕破脸皮,要将云晚架在火上烤!一个穿着校服的乡下丫头,现场作画?这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云晚身上。同情、怜悯、幸灾乐祸、好奇……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沈聿珩眼神一凝,正要强硬地替云晚挡下这无理的挑衅。

却见云晚轻轻拨开了他挡在身前的手臂。

她从那个破旧的帆布包里,拿出了一个扁平的、同样古旧的木盒。打开,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几支大小不一的毛笔,一块墨锭,一个白瓷小碟,还有……几块用油纸小心包裹着的、颜色各异的块状物——朱砂、石青、石绿、赭石……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周庸因愤怒和得意而扭曲的脸,声音清晰地响彻寂静的宴会厅:

“有何不敢?”

“只是,” 她顿了顿,视线扫过周庸,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怕周大师您,开不起这个眼。”

云晚的话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整个宴会厅!质疑、惊呼、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涌起。

“她真要画?”

“疯了不成?周庸再不济也是成名多年……”

“她拿的那是什么?破毛笔?矿石颜料?这年头谁还用这个?”

“有好戏看了!沈少带来的这姑娘,是破罐子破摔还是真有底气?”

沈聿珩的心脏在云晚拨开他手臂的那一瞬,猛地收紧。他看着云晚平静地拿出那些古旧得仿佛从博物馆里取出的画具,看着她毫不畏惧地迎向周庸挑衅的目光,一种强烈的预感攫住了他——那层名为“隐”的面纱,即将被彻底揭开!

沈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抬手制止了想要上前阻止的管家,低声道:“阿珩,看着。”

早有反应快的侍者,在沈聿珩一个眼神示意下,迅速在宴会厅中央清出一片空地,搬来一张宽大的梨花木长案,铺上雪白的宣纸。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云晚身上。她仿佛置身于风暴中心,却又奇异地隔绝了所有的喧嚣。她走到长案前,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专注地将小碟注入清水,拿起那块黝黑的墨锭,手腕悬空,以指抵墨,不疾不徐地研磨起来。

“嗤……”周庸看着她那套“原始”的工具和动作,忍不住嗤笑出声,“装模作样!连现成的墨汁都不用,还玩古法研墨?故弄玄虚!”

云晚恍若未闻。她的动作流畅而富有韵律,纤细的手腕稳定如山。墨锭与砚台摩擦,发出细微而沉稳的沙沙声。随着她的研磨,清水渐渐被染成一种深邃、润泽、仿佛蕴含着星辰光泽的墨色,不同于普通墨汁的死黑,那墨色在灯光下竟隐隐透出青紫的宝光。

“好墨!” 人群中,一位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老者忍不住低声赞叹。他是国内书画收藏界的泰斗,李墨林老先生。他浑浊的老眼紧紧盯着云晚研墨的动作和那碟墨色,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这手法……这墨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