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沈聿怀里安然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看着沈聿脸上毫不掩饰的疼惜,和他看向我时,那深入骨髓的憎恶。
心脏那块地方,好像被挖空了,风呼呼地往里灌,不疼,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冷。
仇恨的种子,就在这片冰冷的废墟上,破土而出,用我的血肉做养料,疯狂地向上生长。
好。
你们不是要我道歉吗?
我慢慢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挺直了因为悲伤而佝偻了一天的脊背。
然后,我看着安然,也看着我那死了十年的爱情和尊严,双腿一弯。
“扑通”一声。
我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膝盖磕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抬起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对不起。”
“安然小姐,是我错了。”
“我不该在你表演的时候,没有立刻为你鼓掌叫好。”
2
从父亲的葬礼回来,这栋我和沈聿住了三年的婚房,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墓。
空气是凝滞的,连呼吸都带着腐烂的气息。
整整三天,我们像两条生活在不同维度的幽魂,在同一个空间里穿行,却互不碰触。
我不再哭了。
眼泪是弱者的武器,而我已经没有资格软弱。
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在长长的餐桌上投下两道疏离的影子。
我慢条斯理地喝着温牛奶,手边摊开的是一本厚厚的《孕期营养全书》。
对面的沈聿,连看我一眼的耐心都没有。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手边的咖啡一口未动,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敲击着什么。
我不用猜也知道,他在安抚他那朵受了惊吓的小白花。
“嗡——”
他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安然”两个字。
沈聿几乎是立刻就接了起来,前一秒还阴云密布的脸,在听到电话那头声音的瞬间,便云开雾散。
“嗯,我还在家,”他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有点事要处理。你乖乖吃药,我处理完就过去陪你。”
他挂了电话,将手机随意地丢在桌上,那份温柔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终于将那双淬了冰的眼睛转向我。
“林溪,闹够了没有?”
一份重新打印的离婚协议,被他甩在我面前的育儿书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我没闹。”我翻过一页书,指尖拂过上面关于“孕早期叶酸补充”的段落,头也没抬。
我的平静,似乎比歇斯底里的哭闹更让他难以忍受。
“别跟我装蒜!”他失了耐心,身体前倾,双手撑在桌上,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袭来,“你那些博同情的手段对我没用。这个孩子,我不会认。开个价,别浪费我的时间。”
我终于合上书,抬起脸,认真地看着他。
“钱?”我轻笑一声,“沈总一向大方。不过,你的钱太脏,我嫌恶心。”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