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真要走啊?”
“爸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嘴硬,心里还是在意你的。”
我把老张的药按早中晚分好,装进三个小塑料袋里。
而后轻轻叹了口气。
“你爸的药每天别忘提醒他吃,降压的饭前,降糖的饭后。”
“知道了。”他蹲下来帮我整理行李箱。
“朵朵昨天睡觉前还问,奶奶是不是生气了,明天还会给她扎小辫子吗?”
我手顿了顿。
朵朵的头发软,扎辫子得用最小号的皮筋,每次都要费半天劲。
有次不小心拽掉了几根,她疼得直哭,我心疼了好几天。
想了想,我叮嘱道:
“我买了新皮筋,放在她的小抽屉里。”
“朵朵头发软,你们要是给她扎小辫,记得小心点,别扯到她头发。”
我又把叠好的小围裙放进张磊怀里。
“这是给朵朵做的,上面绣着只小兔子,她吃饭爱弄脏衣服。”
“等儿媳妇出差回来,你记得让她给朵朵用,这个围起来方便,也省得洗衣服。”
张磊忽然叹了口气。
“妈,其实我知道你辛苦。每天早上五点起,晚上十点多才能睡,我跟爸……”
“算了,别说了。”
我打断他,“你好好上班,和儿媳妇把朵朵带好就行。”
他张了张嘴,没再说下去,只是帮我把行李箱的拉链拉到最顶端。
这箱子还是张敏上大学时买的,轮子早就不太灵光,拖着走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一切收拾完毕,我终于拿出了昨天去商场的购物袋,准备换上那套新衣服出门儿去火车站。
但是,当我从镶着金粉的纸袋中拿出那套衣服的时候,却直接原地呆住了。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一切。
儿子看到我呆立的身形,不禁凑了过来:“妈,怎么了?”
而后,他看到了我手里被剪成一块儿一块儿的碎布条儿。
“妈,这是谁……”
他的话没有说完。
还能是谁呢?
家里一共只有四个人。
不是他,不是我,总不能是朵朵干的。
朵朵已经七八岁了,早就过了会做这种恶作剧的时候。
我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涌。
我用颤抖的手胡乱抹去,不想在儿子面前示弱。
但眼里好像放了个水龙头。
它流得太快了,我根本就止不住、擦不完。
张磊的声音带上了慌张:
“妈,你别激动,爸他……他……”
张磊是想为他的父亲辩解的,但却又发现什么都辩解不出来。
只能无奈地将说到一半儿的话梗在喉咙里。
我想起昨晚半夜消失的张建国,和客厅里的灯光。
那时候,如果我不是又累又困,起床出来看一眼,那该有多好。
那样,我新买的承载着未来美好期望的衣服,或许就不会变成眼前这般模样。
儿子给张建国打了电话。
“爸,你是不是把妈新买的衣服给……”
对面的声音很嘈杂。
因为今天我要离开家里,所以张建国没有约他的狐朋狗友来家里玩。
他们去了棋牌室。
闹哄哄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夹杂着那个与我结婚30年的男人粗大的嗓门。
“是,是老子干的,那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