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老张还讥讽我：“一把年纪了穿什么新鞋，还以为自己小姑娘呢啊。”
把凉鞋扣系好，我直起身。
“我怎么不敢？”
“我年轻时候在纺织厂，一天能织三匹布，是四里八乡出了名的手脚勤快！”
“现在去给张敏递递剪刀，剪剪花枝，总比在家天天伺候你们强！”
老张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最终只憋出句：“你敢走就别回来！”
我没接话。
李叔和王大爷识趣地告辞，出门时王大爷拍了拍老张的肩膀。
低声说道：“老伙计，别这么大火气，女人撒泼闹脾气罢了。出去呆几天就回来了，她还能翻了天去不成！”
3
我自己去了商场。
忙活了一下午，连晚饭都没有吃。
我人生中第一次奢侈一次，决定在商场里吃个晚饭。
结婚三十年，我每天都很忙。
一开始是伺候老张，自己也要去厂里上班，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后来老张升职了，家里经济好了一点，我又有了孩子。
于是开始全职在家照顾孩子。
后来等女儿和儿子都长大了，我又要帮忙照顾孙子，伺候老张和他的那些牌友们。
这么多年，我几乎就没有时间出来闲逛。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年没有逛过商场了。
但是商场里的东西是真贵呀！
我在四楼转了整整一圈，最终也没舍得。
还是选择去了一家最便宜的面店，在那里吃了一碗油泼面。
这还是整个商场四楼最便宜的一家吃食店。
一碗油泼面，要20多块钱，能买两斤猪五花了。
我数着钱，一边心疼，一边找了一家看起来不是那么贵的中老年服装店。
在写着打折促销的那排展列柜里，挑了一套衣服。
穿上很合身，但是要300多块钱。
我咬咬牙，想着都要去城里了，不能给女儿丢人。
于是还是买下了这套衣服。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看着手里新买的衣服。
它被妥善地包装好，放在我手中的纸壳包装袋里。
袋子上镀着金粉，看着就很昂贵的样子。
我心情大好，好像通过这件衣服，看到了美好的新人生。
我已经许多年没有买过漂亮衣服了。
偶尔有需要，也是去菜市场旁边的小商品市场。
夏天的衣服，廉价的小摊子上，一件棉麻的中老年连衣裙，只需要十几二十块。
比商场里的一碗油泼面还要便宜。
我咂了咂嘴。
不过300块的衣服虽然贵，但却买到了我从未体会过的快乐。
也算值了。
临睡前，我收到了女儿发来的消息：
“妈，票给你订好了，明天下午2点的火车。你到了之后联系我，我去火车站接你。”
“去火车站记得要带身份证。”
“你不要带什么农产品过来，我这边什么都不缺，你一个人，带那么多东西怪重的。”
看着女儿贴心的话语，我不禁感觉心口暖暖的。
半夜迷迷糊糊地醒来，我看到老张不在身旁，估计又是去上厕所了。
人老了，就容易经常起夜。
我没有理他，迷迷糊糊地继续睡去。
4
收拾行李时，儿子倚在门框上，眉头皱成个疙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