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作业!就差你了!”
数学课代表李然那拔高了八度的声音像颗小石子,“哐当”一声砸在我摊开的错题本上,精准打断了笔尖刚刚有点雏形的抛物线思维。我肩膀条件反射地一缩,猛地抬头。
教室前方,李然叉着腰,臂弯里压着摇摇欲坠的牛皮纸袋——那个沉甸甸的、象征着她课代表权威的作业专用袋。那袋子都快被撑破了,里面是全班三十九份认认真真(或潦草敷衍)完成的课堂练习纸。她皱着眉,视线像探照灯一样扫过空了大半的教室后排,最后钉在我身上。
“啊?哦!马上马上!”
我像被烫了一下,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自己课桌上那一片狼藉。刚摊开的几本习题册哗啦啦滑到桌沿,差点掉下去;被我当临时书签用的、散发着淡淡薄荷清凉气的柠檬黄色便利贴飘落到地上;几根颜色各异的荧光笔滚到一边……在一片“兵荒马乱”中,我心急火燎地翻找着今天那张至关重要的课堂练习纸。
指尖在杂物堆里一阵扒拉,总算捏到了那张熟悉的、印着几何图形的薄纸。我几乎是用抢的速度把它抽出来,草草瞟了一眼——很好,密密麻麻写满了,是我昨晚憋到半夜的成果。
“喏,在这里!”我赶紧起身,小跑几步到教室前门,把那张承载着我半晚上脑力活动的纸往李然撑开的作业袋口里一塞。纸边缘刮过袋口粗糙的牛皮纸,发出一声轻微的“嗤啦”。
李然立刻收拢袋口,动作快得像怕我反悔。“终于收齐了!老杨又在催了,说课间操后就要批!”她语速飞快,像小钢珠噼里啪啦掉在盘子里,带着点抱怨式的不耐烦,说完一转身就急匆匆地抱着那袋子朝办公室方向冲去,马尾辫在她脑后生气勃勃地跳动着。
我喘了口气,扶着门框,手心还残留着作业袋那厚实又粗糙的触感。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刚才的慌乱过去,脑子里绷紧的那根数学弦又松懈下来。我慢吞吞挪回自己那张角落里的桌子——倒数第二排靠窗,被前面高大的饮水机和一堆堆高的旧练习卷遮蔽得几乎自成一方小天地的位置。
坐下,抬手习惯性地拂开遮住眼角的一缕碎发,目光下意识地在桌上搜索。等等……刚才那个熟悉的、带着清凉薄荷味的存在……好像没了?
视线扫过散落的习题册、文具袋、半瓶矿泉水……没有。我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凉意瞬间从后颈蹿到手指尖。我慌得俯下身,桌肚里光线昏暗,只看到几本旧课本和揉成一团的草稿纸影子。没有!地面,桌腿周围……那张亮眼的柠檬黄便利贴倒是静静躺在椅子腿旁。我把它捡起来,指尖残留一点微弱的薄荷香,但该在它下面固定的东西……
我的错题本呢?!
那个深蓝色硬壳、边缘被翻得有点卷角的宝贝本子!里面有我费心费力抄录的各种典型错题,贴着标记重点的便利贴,在题边涂满彩色批注的灵魂伴侣!我刚才明明把它摊开在旁边,想趁着空隙再看看那条让我纠结的导数题……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冰冷的蛇,倏地缠上心口。刚才…我是不是…把那张课堂练习塞进袋子里的时候,顺手带走了桌上什么东西?
难道是……